看天吃饭 说走就走

2014-07-31来源 : 互联网

东莞大道西,小树林里,忙碌了一个上午的装修工人在树荫下休憩。

老吴

工种:挖井

年龄:45岁

籍贯:湖南省

收入:日薪400元,*多一个月工作28天,11200元,*少一个月工作11天,4400元。

工作时长:8小时,上午8点至12点,下午2点到6点

小张

工种:打钻

年龄:27岁

籍贯:张家界

收入:日薪400元,*多一个月工作30天,到手12000元,*少一个月只干了5天,到手2000元

工作时长:8小时,上午8点至12点,下午2点到6点

南都讯 他们游走在繁华城市,在高楼大厦之间聚散,却与光鲜亮丽和灯红酒绿无缘。他们看天吃饭,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就可能掐断他们当日的生计。寒潮过去,暴雨袭来,水灾漫步,台风擦肩,似是无晴却有晴,东莞这半年的诡异天气让他们的生计颇受影响。三四千还是过万的月薪,天气似乎是主宰。

连续炎热被威马逊打断后,高温预警今日卷土重来。晴雨交错的日子里工期说停就停,老吴心里也阴晴不定,这种天没工可打,再也不能袒胸露背安然躺歇在马路边。每天400块的好日子过去了,从不同地方汇聚而来的弟兄们,即将往另一个有活干的城市迁徙———掐灭烟头,说走就走。

几乎走遍全国大城市

没活干的时候也吹不上空调,只得挤在**写字楼脚的一处破厂房。而立之年的湖南人老吴,还算不上东莞南城一处建筑工人的“老大哥”,跟来自全国各地贫困山村的弟兄们一样,连日的高温造成了他们古铜色的肌肤,在烈日下闪着油光。

长则半年,短则一两月,哪里需要建房,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老吴吐口烟一笑,戏称他们是“奔走在建房前线的人”。工友们在深圳建过地铁站、在广州盖过高楼大厦,去过惠州,到过河源,几乎走遍全国各大城市。

尽管吃盒饭间隙总有精彩见闻为佐,但工作起来总是一样枯燥。从早上8点开始,二十多岁的小张就跟着老吴,踩着井壁边的阶梯,一步步下到地底30多米深的地方,挖井、打钻。老吴在不同的建筑工地游走了7年,也干了六七年挖井的活。从地面开挖,直至地底下三四十米深,老吴和其他四个工友,必须在两天内挖完。这意味着老吴**要干八九个钟头,必须争分夺秒。

“这是人工挖钻,干的都是血汗*,每一铲都得出力气。”在狭窄的井下,遇到难挖的地方,不到1.7米的老吴,只能借助自身重量,双脚同时踩在铲面的上方,让铲子深入到泥土地下,再用力将铲子往上拱。

干完了就躺路边歇息

小张从张家界带来打钻的手艺,他庆幸自己遇到了“工地上*老实”的老吴,每次二人搭档,都没延误工期。

地底老吴挖井,地面小张等着打钻。热天里小张时而跑去附近的阴凉处,瞅瞅燥热天里纹丝不动的叶子,望望马路上的来往行人。估摸着老吴挖得够深了,小张又蹿到井口大喊:“老吴,挖的多深啦!”

待老吴回应,小张才带着钻子下到30多米深的井底。刚下来井下灰蒙蒙一片,小张只戴着简易口罩,就冒着飞扬的尘土,半眯着眼,在井底钻孔,“轰隆隆”的钻孔声从井底下传来。要是遇到了较大的石头,小张就要多费点劲,埋好炸药,把石头炸开后再钻孔。“这活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需要技术。”说起这个小张一脸自豪。

每天中午12点小张从井底爬出来时,总会闭着眼睛大口呼气,但也吹不掉满脸的灰尘。而此时老吴已麻利地脱下被汗浸湿的衣服,顺手拧干挂在工地的铁皮墙上。在路边水**草草洗把脸,就奔去吃饭。

每天20元的工地餐,菜多肉少,不过能填饱肚子就好。吃完饭来不及回工地**提供的废弃旧厂房歇息,因为走过去得20分钟,来回公交一来费*二来麻烦。老吴和小张就跟其他工友一样,靠着树或直接仰躺在阴凉处,顾不上路人异常的眼光,只消片刻就能睡着。

繁华的都市隔得太远

小张爱玩手机,几天前他就跟人群中说,东莞要来台风啊,要下大雨啊!而*终等来的只有降雨。偶尔听下天气预报的老吴心里发愁:这天气预报准不准啊,到底啥时候下雨啊?

高温与晴天是*好的工作**。一旦下雨,不但井底施工麻烦,连个就近躺下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而*关键的是,雨下大了不得不闲着,少干**活,少赚400元。离家半年多,老吴计划干完这单活儿,就回老家看看妻儿。来回车费要1000多块,有点舍不得,但老吴不想跟家人分开太久,咬咬牙也得回去一趟。

尽管运气好的时候日薪赶上了白领,但这灯红酒绿的繁华离他们还是太远。跃跃欲试的小张,曾狠下心去过一次酒吧,出来吹牛说自己遇到美女主动来搭讪,随即被人笑———幸亏你没*,不然酒托想着法子榨干你。

平日里,绕过高楼、拐进巷口,他们夜里栖身的那个被遗弃的厂房,就孤零零地站在富丽堂皇的写字楼旁。厂房里被分隔成一个个小间,每个小间里摆放着三四张上下铺,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东西随便放,杂乱无章。这里还有四川的、河北的、河南的,平日大家自顾自操着方言说笑,也基本不说普通话———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并无语言障碍。老吴说,全国的很多地方去过,“工友也大多是那些地方的人。”

有老乡得尘肺病死了

大雨天,没活干的工友就三三两两聚在厂房外洗澡,借着水**溅起的水花打水仗,一大群爷们儿嘻嘻哈哈。小张的心态好,没活干就当给自己放假。“至少比在工厂里待着自由”,小张身边的多数人是老乡介绍来的,离乡背井打打散工赚赚小*,在一个地方干完活就走,不会在同一座城市久留。

“很苦很累但是工资高,运气好的时候**有400元,抵过在厂里干好几天。”老吴说自己没技术没文化,只能干工地上来**快的活,因为湖南老家一家老小都等着他养活。挖井、打钻是他们工地上*危险的活儿,有时候甚至毫无预兆地就被落下来的石头砸到。私人承包的工程,一般一两个月干完,只要能吃苦肯干,都能来。虽然工头说工资日结,但他们基本没人签合同,更别说搞医疗保险。“出来打工就是用命在干”,老吴感叹,他有几个老乡,得了尘肺病死了,“但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自己认栽。”

就像三月的暴雨、五月的水灾,老吴觉得,这些也是命,暴雨来了就没法干活,水灾来了就总有伤亡。熬过近一个月的高温,攒够万把块*,是时候跟雷雨、阵雨忽悠不定的东莞说再见了。老吴唯一的心愿是,离开东莞后去到下一个地方,工头能按时发工*,他也能按时寄*回家。

留声机

很苦很累但是工资高,运气好的时候**有400元,抵过在厂里干好几天。

出来打工就是用命在干。但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出了事)自己认栽。———老吴

我就等着赚够本,回家盖楼娶老婆。———小张

对话

南都:有没有遇到拖欠工资的情况?

老吴:都是亲戚朋友来的,就是因为相信,才来的,一般不会拖,挣得是血汗*,干的是良心活,要是**跑了就自认倒霉。

小张:包公头很多是同乡,家人都在老家那里,不会拖欠工资的。

南都:打算干多久,有啥心愿?

老吴:把小孩养大了,我就回老家养老,农村都是“养儿防老”的。

小张:呵呵,我就想着赚*,回家盖房娶老婆。

南都:有没打算留在东莞生活?

老吴:大城市每个人都想来,但条件不允许啊!城市里吃的住的都要*的,在老家的话,住自己的家,吃的自己种,基本不用*。

小张:想是想留,但目前不大可能,等挣到*再说吧。

08-09版

采写:南都记者吴雪峰实习生陈晓仪

摄影:南都记者方光明

标签: 东莞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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