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铁壳仔,你不会死 可能要在风中慢慢锈蚀

2014-08-04来源 : 互联网

昨日是“铁壳仔”穗轮214渡轮载客的最后一天,它在珠江两岸往返30年,如今正式退役。南都记者李向新摄

晴,36~26℃,微风。阳光照耀下的珠江,泛着粼粼白光。碧波上的白帆轻飘飘地荡漾。这是穗轮214载客的最后一天,它在珠江两岸往返载客30年,如今服役期满,从8月1日开始就正式退休,有怀旧的街坊特意赶过来和它说再见,也跟自己坐船过江的记忆告别。

街坊们更喜欢叫穗轮214为“铁壳仔”,对比即将代替自己的新型水上巴士,它显得瘦小、质朴。白、绿、褐构成了整艘船的色调,铁栅栏和铁板凳被岁月刮出了锈痕。两位水手等在船边,“铁壳仔”一靠岸,他们拉起麻绳,把锚钩在铁栏杆上。渡江人推着自行车、电动车,牵着孩子的手,提着黑色塑料袋,拿着IPAD上了船。

满载的“铁壳仔”的转身显得轻盈优雅,浑然不觉间船长就转好拖轮,指挥船身调转方向朝对岸驶去。船上的铁栏杆是渡江人的最爱。他们倚靠在栏杆上,吹着江风,望着江面,他们各自都有和铁壳船的故事。

满头花白的乘客曹伯任风吹乱头发,从木船到机动船,他搭了50年船。曹伯说,“铁壳仔”和人一样“看着看着就老了”。另一名乘客、要去芳村上美术课的小妍只有5岁,这是她第一次乘船。个子还没有铁护栏高的她喜欢船,“风景好”,乘客梁仔依靠着栏杆玩手机,做货车司机的他每天工作10小时,现在乘着卸货,偷偷出来搭船,“我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出来坐船”。

高伯坐在船上抽着自己卷的烟丝,他年轻时做过装修,如今68岁的他,靠自行车上挂着“通渠厕所”牌子的营生养活还在念初三的小女儿。年近40的骆姨1980年代开始坐“铁壳仔”,她仍怀念胶质的、硬币大小的、有点凹凸不平的船票。“小时候还经常拿来玩。现在都是嘀一下卡就可以了。”骆姨说,“这种船总有一天会消失。想拍一个小短片,毕竟现在能代表老广州的符号越来越少了。”

年轻时曾在芳村工作、经常坐船的刘姨坐了一个小时地铁来和“铁壳仔”告别。远在加拿大留学的儿子看了新闻知道它要退役,思乡心切的他拜托刘姨拍两张照片发给自己看。

初三毕业的小李拿着IPAD不停抓拍,他喜欢两岸的风景,喜欢发动机的声音,喜欢水手搭把手帮渡江人把电动车推上船的瞬间。两年时间,他储存了1G和“铁壳仔”相关的图片,还认识了老陆。老陆在2012年初通过论坛结识了一群爱好轮渡的朋友,建成有12人规模的组群。几个月大就开始坐船的老陆对船的印象尤其深,小时候清明回乡下拜山需要轮渡再乘火车。那时人特别多,由于吃水深船靠不过去岸边,需要在旁边放多一艘空船踱过去,特别好玩,两年前老陆把女友带上船,现在女友已经升级成老婆。

从黄沙驶向芳村,再从芳村驶回黄沙,退役前的最后一天,铁壳仔一共送了12拨街坊来回,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下午6时,绚丽的夕阳柔柔地裹住它,一声悠长的汽笛响起,那是它在向两岸所有的街坊说再见。

素描

22年搭档,老船长惜别旧伙计

在珠江上摆渡了22年的老船长李想和它的搭档铁壳船一样饱经风霜。他个头不高但身材敦实、皮肤黝黑,他自嘲说,夏天阳光毒辣、光线通过水面反射照到自己,“人就这么晒黑了。”

老船上肚子里藏满了20多年珠江上各种故事,但是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年轻的时候跑船,江上还没这么多各自投江跳桥的人,这几年多得让他已经有些记不清,珠江的夜景霓虹越来越美,而人却越来越脆弱,“这到底是为什么?”

和铁壳船搭档了22年,李想已经可以闭着眼睛、光听各种声音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滴的一声是码头发出的笛声,“到点了,可以发船”;呼的一声是底舱的水手抽回了踏板,表示所有乘客都已经上船;听到这两声之后,他按一下汽笛,拉起手杆发动机舱,跟着挂前进挡、左手打满舵,航速保持在7节左右,老搭档就顺从地从黄沙码头启航、一路突突地劈波斩浪奔向对岸的芳村码头,单程只要4分钟。

这老式的铁壳船在珠江上服役已经30年了,船长21.11米、宽6米、高8.5米,最大载客人数是230人。1984年8月1日,它第一次开上珠江,但市客轮公司已经找不到第一次驾驶它的老水手了,2014年7月31日,陪它最后一程的是在珠江上跑船22年老船长李想。

最早的时候李想是跑长洲到鱼珠码头这条渡江线的,1990年代长洲岛居民出门只能坐船,不像现在还有地铁可以坐。时间长了他和很多街坊成了朋友,碰到下班的时候会约去一起喝茶,他笑着说,当年坐船人多,街坊们人也超级淳朴,有些单身的水手会故意多照顾一下坐船的漂亮姑娘,留个位置或者船抖的时候搭手扶一把,然后互相感觉好的还会拍拖,最后还真有结婚成家的,只不过现在过江交通发达了,地铁公交出租车都有,坐船的人也少了,再也没有当年那么美的故事。

渡轮的管理制度规定船上24小时必须有人,无论是出航还是靠岸,李想因此经常值班晚上在船上过夜,穗轮214二楼的驾驶舱后面是一间小的休息舱,左右两侧上下铺共有四张小木床,他睡右上铺、轮机长睡左上铺,两个下铺留给两个水手,晚上睡觉前他们随着船身的摇摆夜聊,摇着晃着他就从青年到了中年。

1990年代以前珠江上只有海珠桥和人民桥,他的渡轮上挤满了骑自行车过江的人,然后慢慢的自行车变少了,摩托车变多了,珠江两岸的高楼越来越多,岸边的霓虹夜景也越来越美,2006年之后广州禁摩之后,摩托车也消失了,以往拥挤的船舱现在早已空旷,坐船的人越来越少,倒是跳江跳桥的人越来越多。

在22年的跑船生涯里,李想碰到过两次跳江,一次是1990年代的时候一对坐船的情侣拌嘴吵架,男的气不过一下子跳江,被他和水手捞了起来,另一次是几年前在芳村码头有个中年妇女自杀寻死,在岸上就往江里跳,不过这些年他的同事碰到的自杀跳江倒挺多,今年不久前还有四名船员因为勇救落水市民而受到见义勇为表彰,至于跳海珠桥的,数量多到他已经记不清,究竟是现代人生活压力大呢还是心理脆弱了呢?这个问题让他想不通。

在老伙计穗轮214退役之后,李想会被调去开新式的游艇水巴,但他说自己早已经习惯了铁壳船,开得最顺手。不过到今年10月8日,市客轮公司的穗轮217也退役之后,珠江上将再也没有老式的铁壳船了,届时江面上飘荡的将只有船长和街坊们对旧时的记忆。

南都记者魏凯邝蔚丹实习生陈红艳王雅铄罗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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