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向西关 大屋风流散

2014-08-18来源 : 互联网

“**不一样了,现在的西关大屋再也不是十年前的样子了。”6月中旬的**,保利地产广东公司董事长余英带着一位中山友人去荔湾寻找典型的西关大屋。

他的友人对古建筑别有情结,想买一栋原汁原味的西关大屋用做私人会所,特意叫上建筑专业出身的余英一同前往鉴别。

他们走过文昌路和上下九,看到的是一片萧条。“那个感觉怎么说呢,沿街都是那种很低档的商铺,看了四五间房子,好多都是年久失修,不少还被隔成了房中房,都是一些不懂西关文化的外地人住在那里。”

“跟十年前差距太大了”。10年前,余英曾做过西关大屋的调研,他仍记得当年在上下九附近某条小巷,偶遇一位优雅的老太太。

老太太知书达理,涵养很高,是一位已故老中医的夫人,*守一座西关大屋。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地面贴着从东南亚进口的花瓷砖,屋里摆着古朴典雅的家具,满洲窗和彩色玻璃折射出别样光影。

相隔十年,余英不知道老太太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在世。当年的西关大屋是否也像偶遇的老太太一般,消失不见。

上下九一带是西关大屋的集中地,这10年间,附近的恩宁路、昌华街等地块被改造,一些西关大屋被拆除、改建或重建。余英寻找的这间大屋,或已遭此命运。

“这扇窗保存得好不错,门不行了。”多宝路221号,致公***党部旧址,汤国华在逼仄的通道里打着手电筒检查门廊、地板、窗户。他身后的女学生抓着笔埋头在图纸上记录,男学生用手机给她打灯。紧接着,他又爬上一条堆满杂物的楼梯,微胖的他汗水浸湿了上衣。

这位广州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的教授,长年致力于岭南历史建筑的保护修缮工作。这次他受致公党之邀前来勘查、测绘老房子,继而要提出修缮方案。

这栋楼内,左边是致公党办公旧址,右边是群租房。为了让他和学生们进屋测绘,汤国华敲开这栋楼里每一个租户的门。汤国华只能拜托这栋楼里的每一个租户。群租房的一边,每一层有三户人家,一户20平方米左右的房间,尽是凌乱不堪。不少租户嘟嘟囔囔:“又说不让租了还要维护,东西都打包了又说没那么快。”汤国华来不及解释,在不大的房间内左顾右盼,像在找一件丢了的定情信物。

“真正的西关大屋只剩一间了,其他只能算是西关民居。”他口里“真正的西关大屋“,是鸿昌大街22号那一间。

汤国华所说的西关大屋,指的就是建于清朝后期,占地面积大,富有西关特色的大屋。对这种传统意义上西关大屋的界定,荔湾区房管局原局长、西关文史**潘广庆和汤国华持相同意见。潘广庆认为:“真正的西关大屋就是大,有300平方米以上的面积,才称得上是大屋。”

鸿昌大街:西关豪宅沦为幼儿园和群租房

藏身在内巷的鸿昌大街22号这座老宅并不难找。它坐北向南,层高两楼,趟栊半开,占地面积约200多平米,建筑面积有300多平米。和周边小规模的房屋相比,它显得极为*眼。水磨青砖外墙一侧的牌匾写明,早在1999年时,这里就被列入了市级文保单位。而另一侧的墙壁上,则高挂着“荔湾区育基幼儿园”。

十几年前,汤国华就曾在这间大屋内做过测绘。当时19户人家挤在这一栋大屋内,2000年维修时把外墙刷得很粗糙,屏风也没有了。再次回访,它成了一家私人幼儿园,屋内回荡着孩童们的欢声笑语,原来那19户人家,如今只剩三四户了。

进入大门,迎面扑来的是一堵标示着“油漆未干”的涂鸦墙,水泥木墙将空间间隔开来,窄小的通道连接着旧时的花园和正厅。墙的内侧是房屋的正厅,如今作为幼儿园的办公场所。进入幼儿园区域,被拆空的正厅,一眼便能望到屋子的那一头,建筑中间部分从原本的两层变成一层,左侧的偏厅则保留了两层的间隔,其中一楼被划分成五间房,作为幼儿园的休息室和课堂。二楼则作为外租的居所。房屋中间高耸金字塔形的屋顶,能辨别出老宅曾经有三进。保留完整的天窗把屋内照得透亮。

从房子右侧的窗户望去,可以瞧见旧时花园的模样,长满杂草的假山,被水泥墙围蔽了起来,“这里以前是个鱼池,荒废了很久了。二楼作为外租使用,现在住了三四户人家。”租住在这里的周**,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两年前为了方便上班,以每月几百元的价格,在大宅二楼租下了一间10来平米的房间作为日常居所。

拾阶而上,二楼空间被间隔成了四五间房,走廊外堆满了杂物,“中间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采光会比较差。”环顾四周,周**坦言,“这样的居住环境,其实不算便宜”。公用厨卫,屋顶逢雨必漏。周**表示,“早期租在这里的人,有些后来搬走了,现在剩下的老房客不多,大多都是因为没*买房,才一直租在这里了。”

有资料显示,2011年时,鸿昌大街22号这座老宅因使用问题,一楼的幼儿园与市国土局闹上了法庭。名为《(2011)穗中法民五终字第299号》文当中提到,由国土局将该房屋的*层正间、二层西部分以及南边阁楼租给育基幼儿园作为幼儿园使用,建筑面积约为373.15平方米,租赁期从2007年7月1日至2009年6月30日至。2010年4月时,国土局曾向幼儿园负责人发出《停止使用房屋通知书》,通知幼儿园由2010年4月30日起终止幼儿园,时至今日,幼儿园依旧在运作。走访时,未能如愿见到园方的负责人,房子现归属何人,无从知晓。

在致公***党部旧址里,跟随汤国华两个多小时的测绘工作中,遭遇了三次被租客“请”走的待遇。一次是一位男租客称自己家里有急事,有病人在急诊室等他照顾;一次是一位师奶称自己要上街买菜;一次是一对夫妻说要关门看电视,有生人在家狗叫得厉害。

汤国华拿着随身带的毛巾擦着汗,含糊地答应着他们,然后压低声音和南都记者说:“你看吧,现在的租客很少有配合的。”这栋老楼,俗称筒子楼或竹筒屋,建于**时期,归属西关民居。而传统意义上的西关大屋,始建于清末,沿袭了农村祠堂的风格。它在泮塘村,仍可寻得足迹。

泮塘村:后辈搬离清代祖屋何人来续命

泮塘村,被称为“广州20.39平方公里的历史城区中,历史风貌保存*为完好的传统村落”。由荔枝湾的一处小巷一拐,颇有误入时空之感。从喧嚣热闹到静谧安详,从高楼林立到宽窄巷子。还来不及调整自己,闯入眼前的趟栊门和一处坍圮的祠堂,不由分说地把一个古老的故事塞到你跟前。

在这里,呼吸是古旧的,凉而不燥。麻石地板铺及脚底,青砖房立在眼前。大榕树盘根错节,小巷子清淡如水。躲在屋檐下的猫,生就是古村气质,眯着眼打盹儿,毫不忌讳生人,一举一动都缓慢、有序。乘凉的老人跟自己的影子一起扇着扇子,一阵穿堂风擦墙而过。城市的快节奏驶到这里变成了长镜头。

70岁的暨伯在泮塘村78号出生,迎来媳妇,送走双亲,抚养儿子,照管孙子。

矮脚门、趟栊门、大门,暨家祖屋门口三大件,一样不缺。只是一进门,看不见暨家祭祖的神坛。

厅堂摆放杂乱简单,但其中的一张大圆木桌和一张方形古木凳*为抓人。不料暨伯却指着一台翠绿色扇叶的风扇,说:“它都40多岁了。”又指着墙上已停止运作的钟,“德国造的,70几岁了”。

暨家大屋,始建于清末,屋内格局在30年前有过一次较大改动。“那时候我们三代人住一起一共十个人,两个房间不够住”。等到姐姐、妹妹出嫁了,长子暨伯娶了亲,就把房子分为三份。“下面的我住,上面格成两边,两个弟弟,一边石阶,一边木梯,一人一边。”八年前,两个弟弟搬离祖屋。七年前儿子成婚,为了筹备婚礼,暨伯在青砖上重刷一层漆。“现在觉得不应该刷。”

儿子婚后不久跟着儿媳妇搬去了天河,徒留走样的祖屋。从此,屋内一砖一瓦暨伯决定**动它。古老的吊扇、讲究的木雕门窗、金黄相间的满洲窗、铺及厅房的红阶砖,但凡老祖宗留下的,暨伯都维持原样。只是这古物,经不起广州急促而猛烈的暴雨,70岁的暨伯总在雨后爬上房顶用沥青补漏。而两位弟弟和暨伯的观念并不一致,曾提出卖屋之事,被暨伯“坚决反对”。

旧城改造的脚步走进了泮塘古村。去年启动征迁的方案中,泮塘五约地块447栋房屋中,有50栋将被保留,泮塘五约直街暨伯这栋房屋被列入了保留的历史建筑名单。但在周边,街坊们早已搬的搬,走的走。

就算不走,可将来祖屋怎么办?只剩一颗牙的暨伯给父亲管好祖屋的承诺能延续何时?暨伯的孙子阳仔在木椅上看动画片,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曾向爷爷提出,要变卖家中的杉木家具。

宝源路:挂有保护牌的民居空余破架子

西关大屋已鲜见踪迹,可在老西关,还是可觅得一些颇具岭南特色的西关民居。*集中的西关民居聚集地在宝源路上。这条约600米长的路,挂了22块由广州市人民政府颁发的“旧民居建筑”保护牌。这些牌子,犹如一栋栋建筑物被赋予“免死金牌”。

不过,在房屋的门槛,这些牌匾有的和“协助个人企业银行信贷”的广告牌贴在一起,有的被大块堆放在门口的玻璃遮挡。这些被保护起来的西关民居,不少被改造成电焊机厂、洗涤剂厂、五金店、煤气代充点,空余一个“大”架子,早已不见当初讲究的摆设,只有矮脚门旁边悬坠的木邮箱似在默默诉说这条道路的古老。

光着膀子在阳台晒太阳的马先生指着屋内的屏风:“这是**时期的文物,上面那个满洲窗也是,其他的不清楚。”在多宝路住了几十年的他,因为拆迁租住在此。“很快就要搬走了,很遗憾。”对着阳台的衣柜上,马家先祖的牌位端正地摆放着。

从高耸逼仄的木楼梯走到一楼,拿着撑衣杆准备晾衣服的阿婆狐疑地打量着生人。这样的西关大屋,其实是一个被城市压“扁”了的竹筒屋。中国人做人的哲学即是在闹市中构建起安生立命的小宇宙,以院落式的建筑布局把私人生活从群聚生活中*立出来。这样的竹筒屋,面阔不宽,但深。

如今,这些同样被分作多户人的居住地。据潘广庆介绍,因用房紧张,1964年那时就开始大规模兴建西关大屋式房屋住宿舍楼,那也是西关大屋历史上的第三次演变。“那个时候孩子生得多,人也多,用房紧张。很多人在房屋原有的基础上搭建小阁楼。”

杨仁里:曾经精致的老宅变十三行货仓

同样是西关大屋相对集中的上九路杨仁里一带,有着不少小巧精致的西关老宅。这里距离十三行路服装市场仅600来米,在此居住者,多在服装市场经商或打工。更多房屋干脆成了仓库,吞吐着十三行的货物。

从外表不难看出,这里大部分房屋已被翻新,敞开大门的多被当做住改仓。据一家房屋中介老板称,百来平方米的房屋,当做仓库出租,月租8000元。流动于各个仓库之间,拉货的王师傅估计,周围的住改仓有200间左右。一条“住改仓隐患多,祸及无辜躲不过”的横幅就贴在一间住改仓的屋外。

70余岁的梁伯自1960年起入住逾百余年历史的扬仁中11号,在这间约一百零几平方米的西关大屋中,除了梁伯和老伴,还住了三户人家。拉开柚木做的趟栊门,昏暗的房中走廊引向三间房和一条通向阁楼的楼梯。中间一间属于梁伯和老伴,他们开着灯吃着午饭,一架风扇吱吱吹。梁伯的孩子都住在城区,说这儿“又远,又没地方停车”。在这间大屋里住了半个世纪的他则认为,“能落脚就行了。”

梁伯站在门口,对面被改造的房子里传来“咚咚咚”的流行音乐,操着外地口音的师傅拖着铁板车吱咯咯压在麻石地板。这些外来的年轻人正在为仓库里囤放的衣服忙碌。

梁伯抬起手往空中划动“那里原来是祠堂,那里是间眼镜行。这一户人姓苏,去新加坡了。这一户去了马来西亚。”随着手指的起伏,一个曾经的杨仁里如海市蜃楼般浮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住在这里还能找几个街坊聊聊天。”说完这话,一位染着黄色小辫的小伙子驶着自行车疾驰而过。梁伯称,现在的老街坊大部分在公厕不远的地方打牌聊天。

住房紧张延续至今,许多住在西关民居里的人**拥有“西关记忆”。关于西关大屋的简介和西关大屋赋的碑文矗立在耀华西街,碑文下散落着几袋垃圾,对面住着来自福建的张先生。这是一幢被翻新过的西关民居,墙壁砌着整齐的新砖,一层被用作仓库,堆着瓷器、字画,二层被用做住地。

张先生并不知道自己使用的窗户叫做满洲窗,他指着趟栊说:“这个门我们那里没有,不过也挺麻烦的。”隔着巷子不足百米外,受华林玉器商圈辐射的文昌路,基于货物出土年代的讨价还价正在进行。

从多宝路出来不足500米,就是曾有着众多西关老民居的恩宁路。八年前它就曾被政府高调地喊着要改造。如今那处地块,就像一片白茫之地,吞咽了历史的痕迹,仅残存着一些苟延残喘的危房。

4-8版:策划/统筹:南都记者黄海珊邝蔚丹

采写:南都记者郑雨楠刘雪邝蔚丹实习生罗丽娟王雅铄蓝娟

摄影:南都记者高贵彬林宏贤实习生吴洋

标签: 广州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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