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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向东在田间。陈俊杰在小区门口卖菜。
时下，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回归田野做新农夫。陶渊明的衣沾不足惜，为的是表达古时文人不愿同流合污的情操。而现今的新农夫们，追求的却蛮纯粹：就是饭有饭味，瓜有瓜味，菜有菜味，以及将这些绿色产品带入已经声名狼藉的中国食品市场的“野心”。
南都记者走到了江门的田野上，走近了这些回归田野的本已经事业有成的大学生、城市人，了解他们赤脚下田，回归大自然“衣沾不足惜”的新生活。
顾客们说“吃到了儿时的味道”
8月11日上午9时，陈俊杰开车送菜到客户郭桂芳家里。
上午8时30分，郭桂芳打来电话，想要一些瓜菜，中午等着下锅。
半斤秋葵，6条节瓜，2斤丝瓜，一共20多块*。
虽然这比市场上的瓜菜要贵一些，但郭桂芳觉得“值得”。按照她的话说“吃到了儿时的味道。”
郭桂芳今年38岁，在江门市一家学生托管中心工作，她平时很关注食品类的新闻，听闻了太多负面的消息。
“如果有地，我就自己种菜。”郭桂芳认为，与农村人相比，在吃菜这个问题上，城市人几乎没有选择，除了极少数人在可怜巴巴的花盆里种菜，或者条件好的，在自家别墅里开辟一小块菜地，以达到自给自足满足一家人的瓜菜需求。
大约在2个月前，郭桂芳听到身边的朋友说，有人在乡下自办菜园，不用化肥不用农药，在小区门口卖，还可送货上门。
“现在打着绿色旗号的食物也有不少，但是吃到嘴里感觉还是一般。”郭桂芳和朋友去买了一些瓜菜。
“比市面上卖的好吃，瓜有瓜味，菜有菜味，比如节瓜，就比市面上卖的清甜一点。”自从有了这一次尝试后，郭桂芳一家人喜欢上这个味道，从此一发不可收。直到现在，她已经连续买了两个多月，有时要菜就直接打电话给陈俊杰，请他送货上门。
与郭桂芳一样，她身边有七八个朋友都习惯到陈俊杰那里买菜。
到农村去他们生产健康食品
8月7日上午8时30分，陈俊杰开着小车去新会区大泽镇潮透村的菜园收菜。
39岁的陈俊杰是江门市蓬江区人，1997年广东工业大学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毕业后，一直在一家路桥公司上班，2013年底他辞职了，他和两个朋友决定创业，到乡下租地种植“真正绿色”的蔬菜和稻谷。
“江门的环境破坏得也比较严重，身边很多人生病，很多是不健康食物引起的，我也看到很多地方都在搞生态农业，通过朋友介绍，2013年底，我在新会区大泽镇潮透村租了22亩地。”6亩水田种植水稻，16亩旱地种植蔬菜瓜果。
说到生态农业，陈俊杰谦虚地说自己只是规模做得较小，在台山开辟绿色菜园的陈秀峰、关向东比自己做得大多了。
50岁的关向东也是土生土长的江门人，1984年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外贸专业毕业。他探索生态农业已经六年，用他自己的话来讲，现在所从事的并非简单的种植有机水稻，而是在“探索中国农村当下的生态化保护”和“生态化改造”。
目前关向东在台山市冲蒌镇承包了500亩田地，承包期为10年，目前已经承包近两年。
在种植大米之前，关向东是一名卖大米的商人。
“之前在江门卖大米，发现米的质量不好，在找好米的同时，结识了台山市农科所的朋友，他们向我推介象牙香珍这个品种。”关向东说，这个品种的米是自己吃过*好的大米。
生态种植“你不用化肥没产量的”
原本，陈俊杰是和两个朋友一起合作租地种菜。一个是公司的同事，一个是朋友。
“一起去看了地，签了协议，我先拿*，但是后来算了账，一开始会亏本，至少要2年后才能赢利，他们难以接受，选择退出。”陈俊杰不怪朋友，在取得家人的支持后，他坚持下来。
在整修菜园时，陈俊杰做了许多准备工作：请人打了一口30米深的水井，修了一幢简易工房，上下共5间；修了一个大约200平米的晒谷场；拉了电；重修了200米沙路，还重修了一个涵洞，方便车辆出入；请了10个工人开挖了一条排水沟。
2014年4月份，陈俊杰花了几十元，找村民买了一些瓜菜种子，5月份中旬有了**批收成。
为了坚持自己生态农业的理念，陈俊杰坚持不使用化肥和农药。“在长苗时，打了2次生物全效保护剂，肥料用的是有机肥和发酵过的猪粪。”瓜菜容易长虫，蚜虫、蓟马、菜青虫、蛾虫，陈俊杰请教当地的老农，又在**上联系了台湾农业博士刘有祥，寻找*虫办法。
陈俊杰还找到一些土办法除虫。比如，他把朝天椒切碎煮水，将水喷在叶子上；用烟草叶子煮水喷。
“土办法对苗不会有影响，有一点作用，但不是**有效，还需要用保护剂。”为了学习种植技术，陈俊杰除了请教别人，还买了二三十本关于种植的书籍自学。
陈俊杰的种植方式在当地引起了一些议论。
“你这样种不出来的，不用化肥、农药，就没产量没品相。”一些农民笑着劝陈俊杰。
“如果按照他们的办法去做，就没有意义了。”陈俊杰不为所动，坚持不用农药和化肥。
到现在，他种植的节瓜收获了1000多斤，虽然产量不高，但得到了客户的认可。
“特别是水稻，长得会壮实一点，有韧性，抗倒伏能力强，***对比过，发现秆会粗一点，同样的品种，同时种同时收，我的谷子比他们的重一点，一袋80斤会重出5-6斤。”陈俊杰很兴奋。
8月7日，陈俊杰菜园，丝瓜、节瓜已经是*后一批，菜园子长满了杂草。
“人家问我你的田长满草，会*肥，我说不怕，草翻过来就做肥料，在生长时期影响不大。一开始，我请的工人也怀疑。现在种了半年，他们觉得还可以接受。”
摆摊卖菜农夫们的“理想账”
今年，陈俊杰在菜园里种植了节瓜、秋葵、丝瓜、苦瓜、黄瓜、苋菜、白菜、芥菜、豆角、番薯、玉米，一共12亩；早稻7月6日收割，6亩收了3000斤谷子，在晒谷场晒干后，运到鹤山市共和镇大凹村碾压，收获了6成多大米。
陈俊杰开车在自己住的小区门口卖菜，每**午4时开始卖，一直卖到晚上7时。“周一、二基本能卖完，周三到周日，**比**少，因为在家做饭的少。也有朋友在**上看到我的菜，从中山、佛山过来买。”
“我的菜比市场上的一斤贵0.5-1元，一开始很多人怀疑不是绿色种植，但是吃过以后，部分人相信了。”陈俊杰充满信心，小区2000多户，如果能做好了小区的业务，就是成功的**步。
陈俊杰观察，来买他的菜的，知识、学历高的越接受，老人家一般不会买。“市场上的便宜，老人不相信这是绿色产品，除了自己种过的会看出来。”
关向东承包500亩田地，300亩种植水稻，另外200亩种植蔬菜，并饲养鸡鸭鹅，有鱼塘，也有牛羊，他致力于打造一个生态循环**实验地。
“到今年年底，基本上就可以做到收支持平。”关向东说，从2013年到今年，500亩农田已经耗掉他200多万元。
对于有机水稻的种植，关向东认为是一项“**可以*到的”项目，在计算起水稻的经济效益来，他能很快的给出你一串的数字。以200亩水稻计算，关向东介绍，今年早稻产量是*高的一季，干谷达500斤，差不多有300斤大米，市场价平均售价是10块，每一亩的产值是3000元，在投入方面，有机肥成本为400—430元之间，人工成本为500元，另外200-300元的土地租金费用，“也就是说，一亩地的所有成本，1300元可以完成，那毛利至少在1500元左右，两百亩就是30万元，如果把产量从500斤提高到550斤，那效益就更好。”关向东希望，晚稻*低亩产500斤干谷，*高争取530斤。
“30万除以6个月，5万一个月的毛利。”关向东讲，真正管理200亩地，需要的人工在三个人左右，其中两个长期，一个不定期，平均下来，三个人六个月能给他创造30万的毛利，每个人就可以创造10万元的毛利。
对于自己的生态农业园，关向东也有自己的一笔账。
“人家说有机蔬菜不**，市面上的有机蔬菜，*少是12元一斤，我们3元一斤，照样有**。”关向东介绍，一亩地40天可以产2000斤的蔬菜，以3元*一斤计算，也就是6000元，两个人管理5亩地，40天就是3万块*，给农民每月3000元的工资，去掉6000元还有2.4万，再除去一万元的肥料及有机农药的*，还可以*到差不多1.5万元。
目前，关向东在江门市开有自己的有机农夫餐厅，生态农业园中的蔬菜作物及养殖动物主要供应有机农夫餐厅，在这一方面，关向东依旧有一笔“理想账”可以算，“有机农夫餐厅就按照**卖4只鹅，一个月120只，养鹅都发死你了。”除此之外，生态农业园还有农村生态旅游项目，每位来访者的费用是80元，关向东讲，按照**60个人的参访者，有近5000元的收入，去除成本，至少可以*2500元，“所以现在没有像我们这样系统做的，种田、配送、餐厅，还有生态旅游。”
未来愿景在农村建立“理想国”
陈俊杰希望像他所种植的绿色食品*终满足人们的日常需求。
关向东的理想更大，他想在生态农业园成立一个“东方书院”，他的愿景是，员工每天五点半起床，然后打太极拳，诵读《弟子规》，再拿农场产的大米煲粥，这才是**生活的开始，“不把团队教育出来，就没有人才，通过这样的培训觉悟就会提高。”他觉得这也是一种企业文化，“将来的消费者根据你的文化与内涵来购买你的产品，进入你的生活方式。”
“生态农业园是我探索生态循环、生态旅游的一个项目，水稻我做了六年，基本上现在不用理的。”关向东认为，尽管生态农业园不是自己目前的**项目，却是自己耗费精力*多的地方，带了社会研究的探索，个人理想化的因素在里面，“真正农业要做得专业的话，养鹅就是养鹅，种植水稻就是种植水稻。”
不过，人才的匮乏也是目前关向东面临的一个现实难题，“没有人愿意来农村，三线城市都没有人愿意去，更别说农村了。”关向东目前的团队中还有一名大学毕业生，也是相关农学专业出身，“我们现在有农业大学的专家不定期过来指导，对管理人员进行培训，管理人员再对农民进行辅导，生产过程中聘请专业技术人员进行指导。”关向东介绍，这一过程中仍会存在一定的困难，*直接的就是愿意留在农村的人才不多。
“我们所做的就是探索中国农村的生态化保护和生态化改造，探索食品安全的根本解决方案，”关向东认为，现在自己的团队做的事就是，一帮年轻人，一帮朋友，走一条*艰难的路，从农田的流转开始，从农民的培训开始，从食品安全和优质产品及有机产品的市场销售开始，从头到尾做一次，“你在江门甚至广东都找不到这样的案例。”
声音
买过节瓜、丝瓜、黄瓜、玉米、大米。挺好吃，比市场上面卖的，瓜有瓜味，菜有菜味，有小时候的味道。———江门某学生托管中心老师郭桂芳，“城市农夫”陈俊杰的客户
目前，江门生态种养殖的多了起来，台山、开平、新会 都有，我比较熟悉的有5、6家，整个江门大约有8-10家，都是用有机肥和生物农药。生态种养，需要慢慢开拓，不是为了牟利。按照欧美日本的经验，需要几十年的推广。———江门善地CSA发起人周景铭
有机生态农业，是一个健康生活，是一种教育**，但是市场的东西很难说，以后能不能**还很难说，农业看天吃饭。村民觉得有好的方面，不用化肥，用有机肥，也有人说笑话，有不同意见。年轻人闯一下，我们还是支持。———新会区大泽镇潮透村主任周景华
“城市农夫圈”江门发展史
1幼儿园级
“都市菜农”
经营方式：阳台花盆，别墅开辟菜地
人物代表：台山人阿玲
台山人阿玲在江门市蓬江区一家公司上班，在杜阮某小区买了一幢别墅，因自小在乡下帮家人种过菜，2008年她在别墅后花园开了一块约4平方米的小菜地，种了水菜、生菜、芫荽、四季豆、青瓜、西红柿、丝瓜。这块菜地基本满足了阿玲一家三口1/3的菜量，有时菜多了还会送人。
“面对越来越多食物污染的新闻，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吗？”2010年3月16日，阿玲在本地论坛发帖，鼓舞更多都市上班族加入种菜组织，在楼顶上、花盆里，发起种菜行动，很多上班族响应，蓬江、新会、江海等地的“白领菜农”纷纷入群。目前，阿玲的“江门都市花菜农”QQ群有30人规模，大家平时得闲交流种菜种花经验，并互相送菜。
2小学级
“开心农场”
经营方式：农村租赁小菜园，家庭模式种菜
人物代表：潭冲村村民
针对不少都市白领热衷种菜，2010年5月11日，江门市新会区七堡潭冲村村民从中觅得商机，模仿“开心农场”，推出“开心农家乐”菜园，出租给城市人。菜地老板李先生透露，地租是一分地一个月108元，面积为66.7m2，出租一亩地的租金收入为12960元，十分可观。城里人租借后，周末来菜地种菜、摘菜，农场提供托管服务，一年托管费是300元，种苗、肥料等费用另算，加上租金，一亩地一年的收入在1.6万元左右。
2012年，江门大西坑自然生态保护区内群星公园西侧也有一个“开心农场”蔬菜种植基地，农田约50亩，被划分成一个个10平方米大小的小格子，租给市民种菜。市民种出来的蔬菜，可以带回家，也可以拿到餐厅加工。据悉，该农田推出不久，就有百余家庭租种。
3中学级
生态农场
经营方式：到农村租数十亩甚至数百亩田地，建设农场
人物代表：关向东、陈俊杰
*近两年，像关向东、陈俊杰这样到远离城市、远离工厂的偏僻农村，租下大量田地进行生态种养殖，他们坚持“不用化肥、农药和不打生长激素药物”，回归传统农业种养模式。据江门环保公益组织“江门善地CSA”发起人周景铭介绍，目前真正做到生态种养殖的，江门的新会、台山、开平等地，大约8-10家，农场主大多是八九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
4大学级
生态农业
经营方式：基于生态农场而产生的农夫市集，是沟通农场与市民的纽带
人物代表：“江门善地CSA”发起人周景铭
40岁的周景铭是江门环保公益组织“江门善地CSA”发起人，他是江门一家国企的管理人员，平时很关注食品安全。
“广州、上海、北京等大城市都有帮助新农民生态种植的组织CSA，有的发展七八年了，所以我想江门也可以成立这样的组织，作为衔接新农民与城市消费人群的纽带和桥梁。”周景铭在2012年成立了非营利性的江门善地CSA，他注册了微博，发布国内外生态农业的新鲜资讯，并发起成立了“农夫市集”，让新农夫在市集上售卖生态绿色产品，并组织沙龙，传播生态农业的理念。
“我们去珠海看过他们的农夫市集，回来就建立了。我们还找到五邑大学环保协会的同学合作。”周景铭说，目前江门善地CSA，加上五邑大学环保协会项目组，一共有16人。
成立2年多，举办了2次“农夫市集”和4次沙龙。“生态农业在北上广也还是比较小众的，在江门，主要还是白领和年轻妈妈们比较关注，通过沙龙和市集纽带，吸引到了大约几百人参加。”周景铭说，按照欧美日本的经验，生态农业需要几十年的推广。
统筹：南都记者曾育军采写：南都记者曾育军石江龙摄影：南都记者孙振飞石江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