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涌农庄拆与留 4年博弈

大涌农庄无疑是惠州市各种违建中*为特殊的案例。4年前，它一诞生便因无法报建而被官方称为违建。但是，它又是村民集体筹建、以股份公司经营的，有80多名村民在农庄工作。4年来，大亚湾区**多次欲拆掉农庄但因故拖延。如今，在惠州“两违”整*行动中，农庄被纳入**整*对象。11日，大亚湾区**召开会议正式明确，农庄将于本月底前被强拆。一个多月以来，农庄幕后**李耀辉多次和村民找到大亚湾区**主要**协商沟通，希望保留农庄。然而，在情与法的博弈之中，农庄被强拆的命运已无法避免。农庄员工表示：“**一定要强拆，我们会尽*大能力阻止农庄被拆。”

尴尬

没有报建的农庄

大涌农庄位于大亚湾澳头衙前湾海域旁边。从大亚湾澳头城区驱车经过主干道安惠大道，再沿着比亚迪二村直行，然后穿过一条狭长的水泥路进入澳头街道办大涌村委会。到了路的尽头，豁然开朗，一栋一层的建筑位于衙前湾海边，对面是合生地产的海边别墅。

位于海边的一层建筑就是大涌农庄占地约3500平米，有10多个房间，都是经过装修的餐厅。而农庄的旁边是一个大型的鱼塘，鱼塘里的鱼儿是农庄的食材。每到傍晚，数十辆汽车载着客人从澳头、西区以及惠阳淡水来到这里，农庄的员工开始忙碌起来。

大涌农庄一名村干部李先生说，大涌村是一个单*的村委会，下面没有村小组，全村700多人，如今大部分人在外面务工，只有450多人生活在村里。早在上世纪80年代，因为靠近衙前湾海域，大涌村的村民们有的靠捕捞为生，有的则以务农过活，生活皆较贫困。1990年代初，大涌村的大部分土地被征用后，外出务工的村民越来越多，如今，大多数村民已**了农民和渔民的身份。

显然，大涌村成为大亚湾各个村庄中*为特殊的一个村庄，村民们没有耕地，**是村民，**了捕捞，也**是渔民。而村里的几间厂房也经营惨淡，村民们每年的分红也十分有限。

2010年，从村里走出去的大富豪李耀辉回到村里，和村民商议之后，决定投资建设一个农庄。今年48岁的李耀辉从小在大涌村长大，后来成为一名职业律师，1990年代，他通过经营银行不良资产起家，成为亿万富翁。如今，他在广州、深圳以及北京开办了多家律师事务所。

李耀辉说，虽然他成年后已离开大涌村，但一直心系家乡。“我建设农庄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解决村民们的生活和工作问题。因为我回到村里后，发现很多年轻人没事做，很多人找不到工作，而年纪大的村民根本无法外出务工。”李耀辉说：“而且，我调查过，在我们村海边那块地大亚湾**没有征用，还是村里的集体用地，我们村民自己拿来用，而且是为了生产生活所需，理所当然。所以，我们不认为是违建。”于是，大涌农庄建起来了，李耀辉自称前后投入资金约3000万，包括建设农庄、修路等。

2010年，大涌农庄营业之后，李耀辉却退出农庄的经营和管理，不插手农庄任何事务。但有着丰富法律经验的李耀辉指引村民们成立了大涌农庄公司，法人代表是李振锋，公司以股份式方式经营，全体村民都是股民。如今，大涌农庄拥有管理层、员工等共有82人。

然而，大涌农庄还是引起了大亚湾区**、澳头街道办以及大亚湾城管的注意。“因为我们当时就发现大涌农庄没有报建手续，是违建。所以，我们要求他们拆除，但是，他们一直没有自行拆除。”大亚湾城管有关负责人说。

而李振锋说，“我们一直想要报建，但城建部门一直都不批。我们也没办法。而且，我们经营农庄只是为了村民们的生活，解决村里面的劳动力就业，并不是抢建，或自行建房改善住宅。”

现状

村民大多有收益但有限

李振锋说，大涌农庄经营以来，经营状况一般，勉强能够维持各项开支，但大多数员工的薪酬还是由李耀辉支付。“晚上来用餐的人比较多，现在平均每天的营业额是六七千元。除掉员工们的开支，村民们的分红，还有农庄成本，所剩无几。”李振文说。

阿琼(化名)是农庄一名服务员，她原先是惠阳淡水一家四星级酒店的服务员，大涌农庄营业之后，她就辞职来到农庄工作。“我以前在酒店一个月的工资是2000多元，现在每月工资约3000元。而且，我生活在村里能够照顾家人，在这里工作我很开心。”

70岁的村民李仕强说：“我年纪大了，如果外出务工，根本没有人要我。我现在农庄做保安，工作比较轻松，每月收入1000多。”李振锋说，农庄吸收了不少类似李仕强一样的劳动力。村民阿强(化名)说：“大涌农庄让大多数人参股，而且我们不需要投入资金。每个月可以分红150至200元。”

李振锋说，显然，大涌农庄并未给村里带来很大的收益。“但是，我们并不是完全以盈利为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解决村里的劳动力就业。只要能够维持下去，大涌农庄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物业。”

争议

土地是否全被征用未明确

不过，今年5月以来，惠州市展开“两违”整*百日攻坚战，大涌农庄被纳入**整*对象。于是，今年6月以来，大涌村村民们多次到大亚湾区**反映，并表示誓死捍卫大涌农庄。

为何经营了4年的农庄现在一定要被拆除？对此，大亚湾城管有关负责人介绍称，大涌农庄从开始建地基时城管就去查处制止，但每次都有很多村民出来阻止，而进村的道路只有一条，而且比较狭小，村民看到执法车过来就把路堵住了，他们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后来村民们利用晚间时间陆续建建停停。

2012年，大亚湾城管再次组织拆除行动，但再次遭到村民们的暴力阻挠。当年2月23日，城管向大涌农庄法人代表下发了《行政处罚决定书》，随后也发了催告书、拆除公告，目前全部法律程序已经履行完毕，只是执行的问题了。

然而，大涌村民们大多数人认为大涌农庄并不是违建，即使是违建，也不应该被拆。而且，他们认为，大涌村的很多土地没有被征用，大亚湾区**一直未能明确大涌农庄的土地是否被征用。律师出身的李耀辉说：“大亚湾区**一定要给村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就是哪些土地被征用了，哪些没有被征。另外，我了解到，大亚湾区**当年征地后，承诺有6万多平米回拨地给村委会，但至今只兑现了3万多平米。”于是，村民们多次要求大亚湾国土局公布土地征用的详细信息。

对此，大亚湾国土局有关负责人介绍称：“大涌村大涌农庄周边的地很复杂，因为有大部分的地被征了，有一部分的地是填海。我们认为当时大涌农庄的土地已被征用了，但是，由于当时征地的实体部门很多，包括国土局、街道办以及大亚湾集团公司等都有参与征地。因此，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为了明确这些问题，我们已经要求澳头街道办等部门配合，搜集当年征地的所有资料，再向村民们公布。”该负责人说：“不过，有关6万平方米的回拨地的问题，与大涌农庄是否违建并没有联系，村民们也是借题发挥。”

两年来，大涌村民多次联名要求大亚湾国土局信息公开，明确大涌农庄所在土地是否已被征收。近日，大亚湾国土局进行了信息公开称，大涌农庄所属土地属于国有土地，农庄属于违法用地。

南都记者从大亚湾国土局出示的多份文件上看到，1992年前后，大涌村共有3000多亩土地被**征收，后来因为部分土地无法使用，*终报省国土厅审批的土地是2000多亩。文件称，尚有370多亩的土地因为地段原因无法征收使用开发。但是，这些土地并没有明确的红线图，也没有指名详细的地段。于是，李耀辉认为：“我们坚持地认为，没有征收的土地中就有大涌农庄所在地。因为，那里还是村集体用地。我们村民们在村集体土地上为了生存建设临时建筑，怎么能说是违建？”

这意味着，大涌农庄土地是否已被征用，目前尚未有明确的定论。

进展

近日将被强拆

在大涌农庄的拆与留的博弈之中，李耀辉无疑成为*为关键的人物。在大多数村民眼中，李耀辉衣锦还乡之后回馈家乡，耗巨资为家人村民解决生计与工作问题，他是一个对家乡有感情的人。虽然很少回到村里，但李耀辉在村民心中有着极高的威望。“李总自己投了几千万到村里，而且还购买了几台挖机让村民们经营作为收入来源。他为我们村里做了很大的贡献。”村民李先生说。

然而，在大亚湾官方的眼中，李耀辉投巨资建大涌农庄，显然是有私利的。“李耀辉本身就是一个生意人，大涌农庄他没有入股，却投入巨资。那么，他肯定是要有回报的。因为，他现在总是鼓动村民们要求大亚湾区**返还回拨地4万多平米给村民，并表示要开发经营这块土地，然后给村民分红。”也有官方人士认为，李耀辉以大涌农庄“绑架”了大涌村民，从而通过村民集体的力量与大亚湾区**谈判。另外，大亚湾官方文件显示称，李耀辉曾经因挖地建祖坟被大亚湾区**勒令停工并被处罚。

对此，李耀辉回应称：“这么多年来，我为家乡投入巨资，也没有参与村民经营的任何物业，根本没有想着要回报。而且，我如今的身家无需再从村里获得利益。另外，我只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让村民们获得自己该得的利益。”近日来，李耀辉也曾多次写信给大亚湾区委主要**，要求与**直接对话，表达诉求，但他的要求并未被接受。

今年8月11日，大亚湾区**再次召开大会，会议正式确定，本月底之前，大亚湾区委区管委会主要**将带队，前往大涌农庄，对农庄进行强拆。而李耀辉表示，他也将代表村民前往惠州市**、广东省**申请行政复议，要求保留大涌农庄，反对强拆。

担忧

村民称力保农庄

得知大亚湾区**将强拆大涌农庄的消息之后，大多数大涌村民皆表示：“我们一定不会让**强拆农庄，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住大涌农庄。”

如果大涌农庄被强拆，那么，80多员工将何去何从？对此，大亚湾官方有关负责人表示：“这是我们主要担心的问题，因为他们毕竟在农庄工作，农庄被拆后，他们肯定要再找工作。这也是大涌农庄一直到现在还没强拆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是，作为违建物，**一定要拆除，无法帮他们解决以后的工作问题。”

另外，该负责人也表示：“我们可以预料到，如果大涌农庄被强拆了，很多村民一定会持续上访，要么让我们给他们解决工作，要么让**给他们回拨地，总之，他们会以很多理由找到**。我们的维稳压力一定会增加。”

而大亚湾城管有关负责人则表示：“相比很多村庄的违建物，村民们为了获得补偿抢建或故意违建，大涌农庄的违建显然不同。大涌农庄涉及到很多村民的切身利益，而且，他们当初建房的初衷也能理解。从情理上来说，大涌村民是值得同情的。但是，根据城乡规划法，没有报批手续的建筑，就是违建物，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在多次协商不了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选择强拆。”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陈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