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票征与缴的博弈

现状

10月19日，东莞召开新闻发布会，*次明确东莞年票未还贷基数为114.07亿元，还完这114亿后，东莞将**新增还贷基数。几乎同一时间，东莞市财政局与交通局下发了关于财政供养人员带头缴交年票的通知。两件事的背后，凸显的是东莞年票征收率的低迷。截至10月14日，东莞今年年票收取率只有31.72%。这一数据，与近日民调获得的数据几乎一致。在1214位接受民调的东莞车主中，只有32.13%的车主缴清了年票。面对年票与年审脱钩，行政处罚的依据失效，非诉执行被指存在程序瑕疵后，年票征收部门“见招拆招”，今年将路桥收费所调整到市交通局下属单位，并在近期*次公布，拟将年票征缴情况纳入全市诚信体系。这场拉锯战，又将迎来怎样的新局面？

车主的态度

一再拒缴“年票既不合理也不合法”

在因“没交年票不能年审起诉东莞市交警支队”3年后，蒋明亮还是做回了老本行，继续经营货运公司。对于东莞官方一次又一次催缴，蒋明亮还是坚决不交年票。虽然曾经因为打官司，蒋明亮被东莞市交通局开了10张罚单，让他的公司一度名存实亡，但执拗的蒋明亮认为年票不合理也不合法，“如果**要强制执行，我只有打官司奉陪到底”。

对东莞众多**车主而言，一年800元的年票费用并非不能承受。蒋明亮关于“年票既不合理也不合法”的看法，在车主中很有市场。在失去强制手段后，东莞年票的收取率节节下降。

在上月东莞举行的年票征收工作新闻发布会上，东莞市交通运输局副局长卢慎芳透露，2013年的年票费总收入为9.28亿元，收取率为68.17%。截至2014年10月14日，2014年年票费总收入为4.83亿元，收取率仅为31.72%，与去年同期对比下降36.26%。

为减小征缴年票的阻挠力度，东莞有关部门还下发通知，要求财政供养人员**交年票，并传出如果财政供养人员不交年票将在工资中直接扣除的传闻。前日，东莞市交通运输局有关负责人回应称，市交通局确实已经和市财政局下发通知，动员财政供养人员缴交年票，但并无在工资中扣除一说。

收费单位变更

交通局下属事业单位负责收年票

就在“不交年票直接工资划扣”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时，年票的收费单位也在悄悄发生变化。为了让征收年票更加名正言顺，东莞负责收取年票的东莞路桥收费所今年已调整为东莞市交通局下属事业单位。

对于这个问题，东莞市交通局近日回复称，经东莞市委市**批准，负责年票收费管理的单位东莞市公路桥梁收费所，已正式调整为东莞市交通运输局下属事业单位，其办公地址、工作人员和单位性质均维持不变。东莞市交通局强调，该所属于行政法规授权代为履行行政事业性收费工作的单位，其对于不按照规定缴纳年票费的车辆所有人，可做出相应行政决定的执行主体资格亦继续维持不变。

10月19日，东莞市**举行年票征收工作新闻发布会，*次对外明确，加上在建、待建等项目，东莞未还贷基数为114.07亿元，还完这114亿后，东莞将**新增还贷基数。有网友计算称，若以2013年的年票收入为例，当年东莞收取年票9亿多元，其中3.5亿元还本金，4.5亿元付利息，1亿元用作行政开支，那用114亿本金除以每年还的3.5亿本金，相当于32.5年还完。

脱钩后遗症

年票年审脱钩收缴率直线下降

低迷的年票收取率、沸沸扬扬的“不交年票就扣工资”谣言，或许可以看成是年票年审脱钩的后遗症。在此之前，东莞的年票收取率从没有如此低迷过。

货运**蒋明亮是为年票年审脱钩振臂发声的车主之一。2006年，蒋明亮已拥有10辆货车，由于拒缴年票，货车年审成了难题。蒋明亮没有停留在口头**，而是选择法律途径，将东莞市交警支队告上法庭，要求取消年票与年审的挂钩。

发声获得胜利。2011年5月24日，东莞市****一审判决蒋明亮败诉，但确认“对未缴年票费的车主履行告知义务，并非将缴交年票费作为车辆年审的前提条件”。在媒体持续报道该案两周后，东莞市**八部门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取消年票与年审挂钩。

年票不跟年审挂钩，留给东莞**部门一个大难题———如何把年票收上来？对东莞**来说，在年票与年审脱钩后，一个更为窘迫的现状是，年票收缴率直线下降。2012年12月，东莞市交通局曾发布消息称，截至2012年11月13日，2012年度东莞路桥年票费征收率仅为49.86%，远低于此前每年征收率达85%以上的平均值。

处罚的依据

**忧心无行政处罚年票收缴不上来

对于此前没有缴纳年票的车主，东莞市交通局还可以进行行政处罚。带头起诉东莞市交警支队的蒋明亮曾被东莞市交通局开过10张罚单，为蒋明亮打官司的律师杨明明也被处罚过。

在东莞市交通局看来，当时其之所以敢对未缴年票者进行行政处罚，其依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路管理条例实施细则》第六十条**项的规定，“对逃缴公路规费的，责令限期补缴；对情节严重的，还应处以相当所欠费款一至五倍的罚款”。但是这一条款在2011年7月1日失效，杨明明质疑东莞市交通局的处罚于法无据。

对此，在2011年8月18日该案开庭时，东莞市交通局工作人员回应，该局《行政处罚决定书》处罚的是案涉车辆2007年至2010年的违法情况，当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公路管理条例》及其《实施细则》均是有效的法律文件，根据法不溯及既往的原则，该局可以引为法律依据对这一期间的违法行为进行行政处罚。

在广东省内，除了深圳、汕尾外，其他19个地市都实行年票制。19个城市中，对于未缴年票的车主采取的措施跟东莞类似，此前都是行政处罚。发现，19市中，当地交通部门对未缴年票者多是使用“催缴”、“责令补缴”等字眼，没有多少强制措施。

由于处罚的法律条款失效，东莞市交通局在2011年7月1日之后，再也没有给未缴年票的车主开出过罚单。当时有**工作人员表示，对于这个问题，**部门十分头疼，担心没有行政处罚，年票收缴不上来。

新的追缴手段

对不缴年票者向**申请非诉执行

没有了强制征收手段，东莞的年票收入下降严重。2012年11月，在研究了一年多时间后，东莞交通部门亮出全新的追缴手段，即车主不缴年票，将直接向**申请非诉执行。对东莞百万车主来说，“非诉执行”是个陌生的字样。据知情人透露，这是东莞官方在组织专家翻遍法律条款后给出的应对方式。

2012年11月，东莞市公路桥梁收费所以非诉行政执行方式申请强制执行路桥通行费。东莞****经过审查后，对其中117宗进行立案，并开展了名为“通途”的集中执行行动。“这只是一次小规模试探动作，路桥收费所是想看看车主的反应。”杨明明说，路桥收费所主要目的不在于这次能够执行到多少钱，关键是起到震慑作用。

据官方通报，东莞****的“通途”行动涉及东莞的17个镇区，执行案件79宗，执结案件68宗，执结率为86%。涉案标的73.78万元，执行到位金额60.27万元，执行到位率为81.68%。其中自动履行案件32宗，自动履行金额18.46万元，扣押汽车一辆。

车主的对策

为躲避年票货运公司移师深圳

相对**车主来说，货运**压力更大。上世纪末开始，卜先生便在东莞经营货运生意，至2012年卜先生旗下有货运车辆10多辆。“这些车如果都交年票，每年要5万、6万元。那时油价又很高，这样基本都要亏本经营。”卜先生说，除了经营上的压力，他也对东莞一刀切收取年票的方式非常不满，一直没有交年票。

在2012年11月东莞**次集中追缴中，卜先生旗下的货车被**纳入了*批强制执行的名单。“那一次我被强制缴了12万多元，是那次行动中最大的一笔。”卜先生说，由于年票费用实在太高，在被**强制执行后，卜先生下定决心将公司迁到不用交年票的深圳。当年底，卜先生便在深圳注册了货运公司，把东莞的10多辆车能过户的就过户，不能过户就转卖。如今，卜先生的货运公司拥有将近40辆货车，大部分时间仍是在东莞做生意。

“这么多车按东莞的年票收费标准，一年起码要20万元，现在每年至少可以省下这笔开支。”回想起当初把公司迁到深圳的决定，卜先生称一点都不后悔，“东莞像我一样因为年票收费把公司迁到深圳的人有很多”。

虽然大多数进入执行程序的案件顺利得以执行，但整体上东莞的年票缴交率并没有显著提升。2013年4月，东莞开始新一轮年票追缴行动。官方通报称，截至2012年底，加上历年的欠费车次，共有约132万辆(次)车辆欠费，欠费总额14多亿元。

“非诉执行”震慑力

年票收取恢复到捆绑年审期间的水平

通过**每次集中追缴的钱并不多，但对处于观望中的车主震慑力非常大。住在南城的车主李先生从蒋明亮的年票官司开始，一直非常关注年票的走向。跟蒋明亮一样，李先生也认为年票制并不合法也不合理，所以买车时就没有交过年票。

但在2013年4月这一次集中追缴后，李先生还是把拖欠了四年多的年票一次性缴清了。“从年审脱钩到行政处罚于法无据，我以为**从此对不交年票的人再也没有办法。可是现在又开始通过**执行，可见东莞**要收年票的决心有多大。按照这一次官方的说法，如果不交年票要收滞纳金，还可能被**罚款，车主怕是坚持不下去，只有认输了。”李先生如此解释自己态度的转变。

依靠“非诉执行”的震慑力，东莞的年票收取在2013年恢复到年票与年审捆绑期间的水平。据东莞市交通局披露，2011年东莞市交通局收取年票9.63亿元，2012年下降到5.58亿元，2013年收取了9.24亿元。

虽然成效显著，但在一些法律专家看来，东莞官方经过一年多研究后给出的应对办法———“非诉执行”在法律程序上存在问题。

北大学者的质疑

非诉执行被指存在程序问题

行政法专家、北京大学法学院副院长沈岿表示，根据《行政诉讼法》规定，非诉执行申请人有两种，一是作出该具体行政行为的行政机关，二是法律、法规、规章授权的组织。东莞负责收取年票的东莞市公路桥梁收费所不是行政机关，那该单位是不是属于法律、法规、规章授权的组织呢？

沈岿表示，东莞市**授权东莞市公路桥梁收费所负责收费的文件是《东莞市机动车辆路桥通行费年票制实施办法》。由于东莞没有立法权，东莞市**制定的这一办法不是法律、法规、规章，只能算是地方规定，因此东莞市公路桥梁收费所不属于法律、法规、规章授权的组织，没有资格向**申请非诉执行。对于这个问题，曾多次采访东莞有关部门，后者均回复“法律程序没有问题”，但并未详细解释过。

东莞律师黄先生亦是一名拒缴年票的车主。在东莞大张旗鼓地开始申请**非诉执行后，黄先生还是坚持没有交年票。“年票制违反上位法，我是不会交的。如果实在被强制执行，我就会把官司打到底。”黄律师也提醒说，如果不考虑“非诉执行”的程序瑕疵，在**的执行下，拒不缴纳年票的车主后果会比较严重。“一是**可以强制执行，可把欠费直接在银行账户划扣或查封财产，二是对拒不缴交年票的车主**可以进行罚款，最高可罚10万元，也可拘留。”黄律师表示，虽然**不可能对欠缴的车主全部执行，但如果车主决定不交年票，一定要清楚最坏的后果。

官方新举措

欠缴信息纳入信用报告仍无时间表

除了“非诉执行”外，东莞官方近年还频频提及会将拖欠路桥年票费信息纳入车主的个人信用报告。近日在回复的采访时，东莞市交通局又一次表态，计划将年票费的缴交情况纳入在建的全市诚信体系，共同创造诚信守法的良好缴费氛围。

这对欠费车主将会有怎样影响？个人信用报告号称个人“经济身份证”，若个人信用不佳目前对个人贷款等有严重影响。人民银行东莞中心支行有关负责人表示，目前东莞市民的个人信用报告内容包括个人基本信息，包括信用卡、个人贷款、担保在内的信贷信息以及查询记录。对于东莞多次提出要将拖欠路桥年票费信息纳入车主的个人信用报告一事，人民银行东莞中心支行有关负责人表示，有关管理部门暂未与该单位协商相关事宜。

“个人信用报告对银行来说，主要是起一个参考作用，不同银行对个人信用报告的使用并不一样。”东莞一家商业银行工作人员表示，比如信用卡逾期未还款，有的银行认定两年内6次逾期算信用记录不好，有的银行两年内3次逾期就认定为信用记录不好。

如果年票欠缴信息真的纳入了个人信用报告，对车主将有哪些影响？该工作人员表示，具体要看不同的银行对年票欠缴的态度。“如果银行认为欠缴年票是严重失信行为，可能会在贷款时对欠缴车主进行更加严格的审核；如果银行认为年票欠缴不属于失信行为，便会忽略这一信息，对车主没有影响。”

那东莞年票到底会不会取消？“东莞绝对不会放弃年票这块大肥肉。”蒋明亮和车主李先生的看法异常一致。

(报道中蒋明亮、杨明明均为化名)

东莞市**授权东莞市公路桥梁收费所负责收费的文件是《东莞市机动车辆路桥通行费年票制实施办法》。由于东莞没有立法权，东莞市**制定的这一办法不是法律、法规、规章，只能算是地方规定，因此东莞市公路桥梁收费所不属于法律、法规、规章授权的组织，没有资格向**申请非诉执行。———行政法专家、北京大学法学院副院长沈岿

年票制违反上位法，我是不会交的。如果实在被强制执行，我就会把官司打到底。

———坚持不交年票的车主黄律师

如果银行认为欠缴年票是严重失信行为，可能会在贷款时对欠缴车主进行更加严格的审核；如果银行认为年票欠缴不属于失信行为，便会忽略这一信息，对车主没有影响。———东莞一家商业银行工作人员

年票大事记

1984年

东莞髙埗大桥建成通车，在全国**采取过桥收费模式。

1992年

东莞开始对机动车路桥费实行统缴收费。“统缴收费”其实就是“年票制”的雏形。

2003年

年初，东莞市公路桥梁开发总公司拟定了《关于东莞市籍车辆路桥收费实行年票制的方案》。物价局进行了初审，并于8月27日召开听证会。

2005年

东莞正式实施《东莞市路桥收费站撤并方案》，撤销了辖区内部位置的收费站，只保留了18个交界处的收费站，于当年3月31日正式实施年票制。

2011年

东莞物流企业**蒋明亮一纸状书将东莞交警、交通局告上法庭，质疑年票不合法。2011年5月24日，东莞市****一审判决蒋明亮败诉，但确认“对未缴年票费的车主履行告知义务，并非将缴交年票费作为车辆年审的前提条件”。随后，东莞宣布年票**与年审捆绑。7月1日，东莞市交通局对欠费车主进行行政处罚所援引的法律条款失效，该局再也没有给未缴年票的车主开出过罚单。

2012年

11月，东莞市公路桥梁收费所以非诉行政执行方式申请强制执行路桥通行费。东莞****经过审查后，对其中117宗进行立案。

2013年

10月30日，东莞****发布《关于强制执行拖欠路桥年票费的公告》，督促经**裁定准予强制执行但仍未缴清年票费的车主，公告之日起3日内自觉履行缴费义务。逾期未履行的车主，**将依法强制执行，*批公告涉及的车主约290名。

2014年

负责年票收费管理的单位东莞市公路桥梁收费所，正式调整为东莞市交通运输局下属事业单位。东莞市交通局与财政局联合下发通知，要求财政供养人员带头缴交年票。

观他城

同样的年票拉锯战也出现在惠州、广州等珠三角城市。据媒体公开报道，2011年刚开征年票的惠州，到11月底，仍有七成车主没有交年票。广州2011年也有约三分之一车主没买年票。

02-09版统筹：02-03版采写：114亿/1亿≈114年

网友“无悔”：“交5亿扣利息4亿还1亿，还114年左右吧。”

算法三114亿/9亿≈10年

车主王先生：“按照去年收了9亿年票来推算，114亿还10年就能还完。”

算法四　114亿/3.5亿≈33年

网友“才子”：“假设每年都和2013年一样，收了9亿年票，其中3.5亿还本金，4.5亿付利息，1亿用作行政开支，那用114亿本金除以每年还的3.5亿本金，相当于33年还完。”

读数

4种算法

114亿年票还多久

15年114年10年33年？

民调

一种对策

近八成受访车主：

躲年票拟深圳上牌

PK

两种观点

反对派VS支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