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私“太平军”威震狮子洋

2014-08-04来源 : 互联网

雄鹰展翅,边检官兵在训练抓捕本领。东莞边检官兵帮助农民抢收水稻。2000年1月28日,东莞边防检查站举行挂牌仪式,正式对外宣布更名。

夜幕下,珠江口虎门太平海岸星星灯火。在密密的芦苇荡中,韩建强和他的缉私队员已连续潜伏三天三夜。远处,海面上一艘快艇疾驰,韩建强很快认出,正是那艘走私“大飞”(快艇)。它仗着速度优势,曾两次逃过缉私队的追堵。这次,韩建强和队员并不堵截,而静待其进码头卸货。就在“大飞”减速的瞬间,缉私队员发动快艇闪电般的出现,当场抓获4名走私分子以及他们的货品。

1991年的这一天,韩建强的缉私组为黄埔边防检查站太平分站打出了名气,“太平军”的尊称也由此得来。给缉私组冠予这个称谓的,不是别人,正是活跃在珠江口一带海域的走私分子。

在2014年7月的一个下午,韩建强坐在广州黄埔边检站的办公室里,临近退休的他仍能回忆起当年的点点滴滴。不足百公里外的虎门,在他当年和战友们拱卫的那片海域,如今对外开放码头星布,桅樯林立,巨轮穿梭,日新月异。

三十年前,东莞太平港客轮正式通航,自此恢复了中断20多年的太平至香港客运航线。这一年,东莞边检站的前身,黄埔边防检查站太平分站成立,在这片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域,担负起护卫国门的重任。

5年后,应对日益严重的走私,韩建强受命来到虎门组建7人缉私组并担任组长。在这片海域,作为国门卫士,韩建强和战友们曾一起打击走私、反特、打击偷渡,也历经大京九开通时的盛况。他们从水田和甘蔗林里建站,到成为广东省最大的现役边检站,见证了东莞乃至整个珠三角的腾飞。

稻田间的太平边检分站

1978年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推开了一扇尘封的大门。6年后,东莞太平港客轮正式通航,自此恢复了中断20多年的太平至香港客运航线。东莞边检站的前身,黄埔边防检查站太平分站随之成立。

沈汉芝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边检官兵,在办公楼、宿舍、操场尚未建好,“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时就开展工作了。后来,营区变为一栋5层大楼,四周是水田和甘蔗地环绕,当地人形象地称大楼为“天安门”。

口岸开通时,仅有一艘150个座位的双体客轮“流花湖”号每天一进一出,船票如同现在春节的火车票,“一票难求”常常困扰着旅客,很多人都不得不走后门或找人批条子,方能拿到一张船票。据东莞边检站第一任站长梁如权回忆:“那时出入口岸的中国人多是政府官员,出国拉外资。”除此之外,伴随着三来一补的繁荣,出入太平分站的还多是台湾、香港商人,比例高达70%以上。梁如权回忆,那一时期,很多地方还盛传“到大陆后会被共产党枪毙”的谣言。

缉私“太平军”威震狮子洋

建站5年后,梁如权和沈汉芝迎来了一位名叫韩建强的战友。

为应对日益猖狂的走私活动,1988年,太平分站开始独立承担起沙角海军码头附近一带水域的海上缉私任务。

韩建强受命来到虎门,并在一年后正式组建7人缉私组,并担任组长。不过韩领导的太平分站缉私组“太平军”的威名并非一蹴而就。

“当时我们的装备很差,仅配备了1条交通船和1条快艇。我们的快艇才250匹(马力),搞走私的‘大飞’速度都是我们的5倍,你哪里追赶得上?”韩建强说,就装备而言,他们拼不过海警、海关,更别提走私分子,速度就跟一般的渔船差不多。凭借着速度优势,走私者的“大飞”常常从缉私人员眼皮底下一溜而过。

“我们每次接到情报,都没有截获成功,因为跑得实在太快了,即便你鸣枪,他们也不理”韩建强说,上头有规定,不能打死人,只能眼巴巴看着这伙人招摇过市。

面对装备的劣势,韩建强指指脑袋说,团队在狮子洋一带打出了威名,靠的全是智商。他从研究快艇开始,并找维修师傅讨教,终于发现了“大飞”的弱点:在减速后再加速,其间需要一个缓冲时间,一旦加速起来,缉私艇根本就无法追到。所以,最佳抓捕时间,就是在其减速和加速的这个缓冲段。

1991年的某一天,韩建强又得到了情报,这次他们在芦苇荡中等候了三天三夜,那艘大飞终于又出现了。“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跟它正面交锋了,第一次拉了一船走私烟,第二次是一台白色的宝马,这一次竟然是走私一艘快艇。”韩建强说,这次他们并未立马堵截,而是等待对方到码头卸货,在减速那一瞬间,缉私队员一拥而上,当场抓获4名走私分子。

狮子洋的缉私“太平军”由此传开。在当时走私圈子里,每个部门都被取了一个绰号。比如海警,就被称为“海狗”,番禺边检被称为“番薯佬”。边检官兵则笑言“太平军”,听上去则威风得多。

全民走私全民打私的年代

从1985年开始,东莞海域走私迅速活跃,尤其是1992年到1997年香港回归这段时间达到顶峰。这个时段,走私物品主要是电子产品、香烟、石油等为主,并从之前小打小闹变为集团走私。香港回归后,走私活动虽然逐年下降,但走私量却增大了。

令韩建强印象深刻的是,上世纪90年代初期,珠江口狮子洋一带“全民走私,全民打私”的盛况。所谓全民走私指的是海岸线旁的一些村庄,全村人便利用独特的临海优势,全村人一起搞走私。

当地人的凶悍,韩建强永远也忘不掉。“有一次我们收缴到一批走私货,大概有两三百台影碟机,刚卸在岸上,一群沙头村民黑压压一片就冲上来抢,我们开一枪他们就原地停一下,他们知道我们不敢打死人,接着继续哄抢一空”韩建强说,直到1997年香港回归之后,省里决定对沙头的全民走私进行重点整治,省公安厅派出武警进驻,才得以遏制。

海上的打击,也不仅仅是边检,还包括海关、海警、边防等等,这也就是“全民打私”。“大家经常在海上碰面,见面都会打招呼,哎呀,又出来了啊。”韩建强说,各个部门争相出动,谁先抓住算谁的成绩,既有配合也有竞争。海关由于没有配枪,相对弱势一些,有时还会被走私艇撞船,但海关的强项来自情报的精准。海警相对强势,从快艇、武器等装备,都是最好的,所以抓获的都是一些案值较大的。

在此后的10年间,虽不是缉私主力,东莞的边检战士共查获走私案件26宗,案值达1141万余元。

反特工作入门业余背名字记相片

反特工作也是那个时代标签之一。但对于边防官兵来说,反特的经历并没有那么惊心动魄哦。在沈汉芝的记忆里,业余时间背下由国安部门提供的名单,是官兵反特的“入门”工作之一。

随着经济发展,往来的境外商人不乏情报人员,在频繁地进出口岸,互相熟悉后,他们会以商会、酒会等形式邀请官兵,在交谈交往中借机套取情报。当时的太平分站,专设情报部门开展反情报和反破坏活动。

在电脑没有普及的年代,反特工作,对于查控组人员来说,都只能靠一字一句死记硬背。沈汉芝说当时他们手上有一份国安局提供的黑名单,里面涵盖有境外敌对分子、特务等人员的名字和相片,大概有100多人,要求查控人员要将每个人的特征、面貌都熟记于心。于是,下班时间,边检官兵们都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背册子。

“有时国安局会提前得到情报,并通知我们截获XX,这样我们也有个目标和准备”沈汉芝说,最怕的是那种事先未有任何情报,黑名单中的人员突然出现,由于不知道对方身上是否带有杀伤性武器,边检官兵只得一面斡旋,一面立马通知国安。“有一次我们就抓获一名特务,身上有枪支”。

直到1997年,现为东莞边检副站长的吴文静入警时,反特的第一道关依然是“背册子”。“那是属于绝密的东西,里面有很多外国人名字,我是大学生知道那是单词,对于当兵的而言,就只能m、i、c、h这样一个个字母记。”吴文静说,名单每天都在变,全靠人的死记硬背,并且不能出任何差错,压力很大。

1999年,电脑终于普及。到今天,自助通关已经实现,一扫描脸部就能读到过关人的信息。

打击偷渡的珠江防线

深圳与香港,仅一河之隔,依山带水,北岸是深圳的罗芳村,1979年人均年收入仅134元人民币,南岸是香港的较寮村,人均年收入高达1.3万元。这一强烈的对比,导致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偷渡狂潮。

毗邻港澳的东莞,铤而走险者不少。他们通常是整船的偷渡,几十人乘坐小渔船,在蛇头的带领下,借着夜色,从隐蔽航线行走。偷渡到香港、澳门地区,或再转道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

当时负责查控工作的曾建强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口岸现场和后台各安排有查控人员,口岸管控工作十分紧张。

据统计,1995-1997年间,仅持伪假证件从口岸偷渡的案件就达88起217人。而之后,随着两地的交流融合,经济差距的日益缩小,同时口岸“大通关”环境的形成,国家对两地通行政策的逐年放宽,偷渡人员逐年减少,形式也从原先的集体偷渡演变为个人迂回,如今,东莞边检站处理的偷渡案件也变得屈指可数。

此后的1998年-1999年间,另一股偷渡暗潮涌进。源于香港发生了香港居民内地所生子女居留权纠纷问题,引发了内地孕妇到香港生小孩的偷渡浪潮。两年间,东莞边检站查获、阻回内地孕妇企图到香港生小孩80起80人次。

吴文静还清晰记得,当时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摸可疑的女性旅客的肚子,这位当时还没结婚的小姑娘,总是很羞涩带嫌疑人去洗手间,让她们撩起上衣。“最开始,也分不清究竟是肥胖还是怀孕,总是闹出笑话。到后来,由于摸的肚子多了,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如今,内地人去香港生产,依然受到追捧,更多人还是相信香港可以提供比内地更多的资源和平台,只是更多的内地居民不再选择偷渡,而是通过合法手段,取得这一权力。

最大关口 服务大京九

1996年9月1日,随着香港回归脚步的临近,作为当时我国铁路建设史上规模最大、投资最多、一次性建成线路最长的大干线京九铁路正式运营。1997年5月18日和19日,首趟北京至九龙、上海至九龙的列车分别投入试运营,此时,京九沿线108个车站和沪港沿线12个车站的旅客,均需在东莞常平下车,办理出入境手续,一时间,太平边防检查站常平分站(现为东莞边防检查站常平分站)成为连接大陆和香港两条繁忙“走廊”上最大的“关口”。

“每天早上八点半,大厅都是满满的人,几乎全是清一色的老头老太太,带着孙子去港澳,看上去很兴奋,有点那种‘农村人进大城市’的感觉。”吴文静说,入警第二年,出入境人员明显激增,且一下变为东莞本地旅客为主。

如今,这样的盛况已不复存在,2003年10月,东莞常平被取消在口岸办理京九、沪港列车沿线旅客出入境手续,列车也不再在常平停站,引发了小口岸和现役边检站发展的大讨论。在其他地区,1999年国家将北京、天津、上海等6个边检站全部改编为地方公安退出武警现役,2003年火车大提速,沿线小站作出牺牲不再经停。而这对于发展中的中国,是必然的命运。

然而,口岸发展对于经济的影响还在延续,常平口岸于1994年开放,出入口岸人员逐年增多,随着1997年香港回归,京九、沪九列车的开通,17年间出入常平的港籍旅客达500余万人次。如今经常出入口岸的香港居民,出入时都会主动和检查员打招呼,熟络的如同自家人,他们中的一些香港人选择了在东莞置业,紧邻常平镇的樟木头镇是香港人聚居地,被大家称为“小香港”。

国门卫士拱卫东莞腾飞

2002年,经6年建设的虎门港终于投入使用。与此同步,东莞边检站成立了沙田分站,就近提供边检服务。至此,东莞边检从当初的一个太平站,发展成为虎门太平、常平以及沙田三个站点。

当年在缉私一线立下赫赫战功的韩建强,如今快到了退休年龄。入警正好赶上大京九开通、当年羞涩检查女性旅客肚子的年轻女警,现在已是东莞边检副站长。

在这两代边检官兵共同拱卫的地方,在过去三十年经历了被称之为“东莞奇迹”的大发展,被称之为“世界工厂”。如今,东莞海岸线上,已从2002年的5个二类对外开放货运码头,到27个一类对外开放码头,平均2公里就有一个码头。东莞也已与40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经贸合作关系。从沙田起航,远洋货轮可以将东莞制造送达到全球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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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写:南都记者唐波

供图:邓书山沈汉芝南都记者梁清翻拍

标签: 东莞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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