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级统筹奏凯“大一统”下暗流涌动

全市567个村(社区)中，近**已基本完成统筹改革，如**衡各方利益仍是难题。南方日报供图

“市镇村组”四轮驱动，这个曾是东莞引以为傲的经济发展模式，随着时代变迁走到了尽头。2012年，东莞启动全市农村(社区)集体经济统筹改革，并提出明确目标“在2014年底前全市农村(社区)集体经济基本实现统筹发展”。

截至目前，全市567个村(社区)中，有494个已基本完成统筹改革，占87.13%。看上去，离既定的目标相差无几。然而，南都记者调查发现，目前虽然大部分村、组经济实现了形式上的统筹，但如**衡各方利益，仍是一大难题。何时能真正实现“大一统”？至今，还没人能给出确切的时间表。

改革：组级经济统筹“三步走”

“村村点*，户户冒烟”的发展模式，曾让东莞尝到了甜头，但随之而来的基础设施条块分割、产业空间布局混乱等弊病，为东莞的后续发展埋下了隐患。2012年8月16日，东莞市**下发《东莞市农村(社区)集体经济统筹管理实施办法》，一场农村集体经济改革大幕正式铺开。而在此前，东莞厚街、黄江等镇已进行了为期3年的试点。

所谓“统筹发展”，就是将原先的村、组两级经济管理，向村一级经济管理转变。由于事关村民以及小组一级的切身利益，东莞的主政者们对于组级经济组织的撤并，选取了谨慎“三步走”的方案。也就是说，各村(社区)可根据组级经济发展水平和资产资源现状，选取直接合并、设置分社以及组财村管这三种方式进行统筹。

黄江梅塘社区田心村是全市**批统筹试点。在该村经济管理办公室温焕明看来，村组撤并统筹，实现*终统一的根本因素就是“经济”上的统一。“就是说，大家经济发展水平都差不多，村民分红也差不多，这才能完成真正统一，否则别的都是形式”，温焕明认为，就东莞现状而言，“黄鳝和泥鳅”要拉到一样长，确实需要很长的时间。以田心村为例，该村从2011年就启动了统筹工作，直到去年底才完成清产核资这**步。

“我们目的就是要改变分散发展模式，实现集体经济从两级管理向一级管理过渡”，主管此项工作的市农业局副调研员黄力平坦陈，这种过渡需要一个过程，条件成熟的可直接合并，有争议的则可先选择设置分社，争议实在太大的，则选组财村管。

尴尬：村组经济“大一统”仅为形式上

据东莞市农业局统计数据显示，截至今年6月底，全市567个村(社区)中有494个村(社区)基本完成统筹改革，占87.13%。其中，一级经济193个村(社区)，二级经济301个。

“有的村原本就只有一级经济组织，所以我们这个统计数据，也仅是有二级经济村的”，主管此项工作的市农业局副调研员黄力平表示，改革虽面临阻力，但经过两年的努力，全市基本实现既定目标。

如果仅从统计数据来看，全市的村组经济统筹改革将在今年底基本完成任务。不过，黄力平坦言，现今的村组撤并统筹，只能算是“形式上”完成了合并，但要真正实现“大一统”，“没有人能给出确切时间表，毕竟这里面牵涉的利益太多”。

黄力平透露，上面的统计数据中所谓“完成统筹”的，只是代表村(社区)的统筹方案获得村民代表的表决通过，并非指所有统筹工作，“方案通过了，还只是万里长征**步，也只能说明取得了共识”。据悉，整个统筹工作包括财务合并、小组干部安置、组织架构的调整等多个方面，尤其是财务方面，如果有的村(社区)小组牵涉债务纠纷甚至诉讼官司的话，“统一”更会变得遥遥无期。

A

村民分红如**衡？

今年5月28日上午10点，厚街汀山社区居委会主任方健强谈起这场改革神情依然紧张。2009年，厚街被确定为全市村级体制改革试点镇，包括汀山社区在内的22个村将启动“村改居”，并对村民小组建制进行撤销。

按照当时厚街镇主要**的想法，小组建制的改革，必须要跟集体经济统筹管理结合起来，将小组建制与集体经济都“直接合并”。这个“****”的想法很大胆，有人曾形象地将之比喻为将东莞“四轮驱动”的发展模式变为“三轮车”。

在方健强的记忆中，这种改变在起初并不简单。汀山社区原本下辖汀山、新村、东埔及坑口四个村民小组，各小组亦各自发展组级的集体经济，各自*立核算。“因为各小组的发展进度不一，小组分红不均，这直接牵涉到每人的直接经济利益”。方健强说，“直接合并”后村民的分红，也将统一被调整到每人每月250元，退休老人生活补助也调整为每人每月150元。

但在原本的四个小组中，这个数字分别为每月300元、250元、100元和200元，退休老人生活补助则每月分别为80元、90元、0元、0元。这注定有人欢喜有人忧。南都记者今年6月在汀山社区的汀山小组回访中，年逾七旬的方婆婆显然有太多不满，“合并前我们每月是350元的分红，其中300元是现金，50元是到指定商场买米的购物券。每到春节、中秋，都有100多块的过节费，但合并后过节费不存在了，分红也减至250元”。

方健强说，在各种大小会议上，质疑和反对此起彼伏，社区干部都要多次苦口婆心地一次又一次解释。直到2011年3月4日，汀山社区才完成组级资产债务合并手续，村级统一核算工作正式完成。这样的困境，在同为试点的黄江梅塘社区也曾发生。2012年下半年，黄江镇启动集体经济统筹试点工作，下辖梅塘社区田心村为试点，原本也打算学习厚街合并“****”，将小组建制和经济社一起合并，但却没有实现。田心一共有8个村小组，每个组经济发展参差不齐，富裕的*多分红达2000多元/人，落后的才400-500元/人。分红较多的第6小组村民，*开始也担心分红会减少，很多人表示反对，甚至有人提出先将小组现有资产分给股民后再合并。

“当时争议非常大，村民代表表决根本通不过，我们也曾按村**愿拟定了方案，把资产先分了再合并，但**不同意”，温焕明介绍，当初选田心作为试点，就是考虑到田心村下面各小组无负债、干部和群众相处融洽、合并基础相对较好等因素，但没想到根本行不通。

“为此，我们选择了设置分社的形式，进行过渡，保留原组级的集体资产和分红不变”，梅塘社区政务中心主任陈锦全说，包括黄江镇**、社区干部的大量开导，*终社区与村民“各让一步”，即小组建制先撤销，经济社暂时保留，但采取设置分社的形式，如此一来村民的分红没变，阻力自然就小。

[点评]

市农业局副调研员黄力平：原本经济发展水平不一样，村民的福利分红自然也不同，现在统筹起来，自然意味着利益的重新分配，对于分红较高、经济体量较大的小组来说，肯定有一定的抵触情绪。统筹改革涉及村组经济运行模式及群众利益，敏感度高。部分村组难以推行或进度较慢，既有村组干部群众对改革目标意义及相关程序要求未充分理解的因素，也有部分村组之间资产、资源、分红水平差异大，且受以往有争议的历史遗留问题影响；还有部分村组在确定统筹方式和表决统筹方案等环节上，因个别村组或部分群众之间的意见存在较大差异，导致整个村(社区)的工作陷于停滞的情况。

B

村组利益如何兼顾？

摆在改革面前的第二大坎，便是村与组这两级之间的利益兼顾问题。田心的隔壁村大冚村与之同属梅塘社区，但两村在统筹过程中却遭遇了不同的困惑，如果说田心村解决的是平衡村民分红的话，大冚更多则要解决村级经联社与组级经济社两者间利益兼顾问题。

大冚村下原本有4个村小组，组级经济比村一级更发达。“儿子比老子更有钱，谁愿意被合并呢？”陈锦全虽然没有透露大冚以及4个小组具体的资产数据，但他表示，其中两个小组级经济发达，经济社这一级可动用的资金、土地等资源等都比村经联社多，在统筹过程中大冚遭遇的阻力*大。

为此，梅塘社区采取的举措是，每个村除了经联社外，均设置经济管理办公室，各个小组的经济社统一归到经济办管理和指导，但经济上依然*立。

[点评]

黄江梅塘社区田心村经管办工作人员温焕明：按照设置分社的模式，每个分社没有单*法人，不能进行*立经济活动，包括招商之类，都必须我们全村一盘棋考虑。这样做其实也是为“大一统”打基础。今后，经联社会根据各分社实际情况进行统筹发展，比如落后的分社，在发展时就重点倾斜下，将其经济扶持上来，等到各分社经济水平发展得差不多一致时，真正的合并自然水到渠成。

C

干部安置如何得当？

小组干部的利益平衡，也成为决定改革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

2009年，黄江镇率先启动村级体制改革，拟将全镇19个村合并，设7社区政务服务中心。当时，陈锦全还在田心村当村书记。改革风声传出，陈锦全自己都紧张了起来，用他的话说：“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

这种想法，代表着绝大多数改革风暴中的小组干部。原田心村第四小组长陈某坦承：“权力有没有倒还其次，关键是工作饭碗都丢了，又这么大一把年纪，去哪里找工作？”。他说，2011年才提出改革时确有抵触情绪，当时才刚选上小组长，离到任还有两年多，自然不愿意放弃。“但**已经明确了，你村小组这一级建制都将取消了，这是上面的政策，无法改变的事实”。陈说，无法改变就只得接受，但前提也是谋求利益*大化。

温焕明说，田心村一共有16名正、副小组长，为了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村里首先从利益上合理照顾，一次性补贴每个干部14个月的工资；而在工作上，除了到年纪退休的干部外，其余的都安排到社区、工厂以及经联社上班。

[点评]

厚街汀山社区居委会主任方健强：以厚街汀山社区为例，原先有组级干部36人，每年薪酬都需要177万。方健强说，一听说要撤并，起初有小组干部非常不理解不配合，包括厚街镇**和社区干部多次上门解释，并出台配套政策，按照社区岗位要求和待遇，对原小组人员队伍进行统一调配分流，吸纳部分到社区，分流一些到工厂，小组建制才得以顺利取消。

链接

数据显示，2012年全市村组借款余额129.3亿元，资产负债率21.0%，2013年借款余额111.2亿元，资产负债率19.5%，这两年借款平均比上年的减幅为10%，资产负债率平均下降1.6个百分点。而2010年和2011年，两年借款平均比上年的减幅为6.3%，资产负债率平均下降0.7个百分点。

现今的村组撤并统筹，只能算是“形式上”完成了合并，但要真正实现“大一统”，没有人能给出确切时间表，毕竟这里面牵涉的利益太多。

———市农业局副调研员黄力平

大冚村下原本有4个村小组，组级经济比村一级更发达。儿子比老子更有钱，谁愿意被合并呢？

———梅塘社区政务中心主任陈锦全

政策瞭望

“因地制宜”选择撤并方式

采访中，作为主管村组经济统筹工作的农业局负责人，黄力平谈得*多的还是“平衡”，组级间的经济差距一直存在，这是客观的事实，如**衡至关重要。“有些村民小组的现金多，土地存量却很少；有些村民小组的现金少，土地存量却多。只有平衡各村民小组的土地和现金，才能达到*终合并。”

黄力平认为，各村(社区)应该“因地制宜”选择适合自己的模式。“直接合并，由于来得太快，所以选取这种方式的村组所占比重只有一成多，而设立分社则占到了五成以上。”在黄力平看来，无论选取哪种方式，只要能“合”就是进步。比如，黄江梅塘社区的田心村，其原先8个村民小组之间“三资”(即资产、资源、资金)、分红水平差异大，有的村民小组一年效益几百万、有的则一年几十万，相应有的村民小组一年分红1000多元、有的则200多元。正是考虑到组级经济间的严重不平衡情况，在大量方案基础上，该村通过设立分社过渡的统筹方式确定了下来，村民小组虽被撤销，但其组级经济社未完全撤销，还是以经联社分社形式存在，希望更稳妥过渡到完全的合并。“也希望各个镇的主管**，能够客观一点，千万不要硬推。”

统筹：南都记者唐波

采写：南都记者唐波吴雪峰

实习生袁啟平黄炯燕

困境

三方利益难以平衡

村组经济统筹，触及的是利益。这不仅包括村民的分红，村组之间的利益分配，还包括小组干部的实际利益等等。而改革*大的困境，就是如**衡这些不同利益主体的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