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深圳启爱青少年音乐发展互助中心为参加南都“留守儿童圆梦行动”的孩子们上了一堂音乐启蒙课。为了方便留守儿童与在外地打工的家长交流,贵州煎茶镇的黄岛希望小学设立了视频聊天室。贵州煎茶镇的黄岛希望小学设立了音乐班等各种课外兴趣班,丰富留守儿童的课余生活。
8月10日,张爱咪结束了在贵州的慈善项目考察。她在当地一所学校发掘了“3颗种子”———一个孩子会弹吉他,另两个不会弹但很想学,可以让会弹的孩子教会另两个孩子,然后由他们仨去带动其他孩子在音乐上的爱好。
张爱咪是深圳启爱青少年音乐发展互助中心的创办人,致力于用音乐的方式改善山村学校及孤儿院孩童的社会问题。深圳还有以民族童声合唱团帮教留守儿童的松禾成长关爱基金、以学生对学生心理帮教的朋辈互助联盟等留守儿童救助机构。在以物质扶贫为主流的公益圈里,他们显得比较另类,但却代表着一种趋势。
官方:关爱项目不少,以吃喝玩乐为主
深圳从业人口中80%都是外来工,他们的子女中有近40万人进入了深圳的**或民办学校。但更多的劳务工子女却没有这么幸运,他们只能留守在老家,由祖辈、亲人照顾甚至*自生活。
深圳市妇联的调查显示,在385个受访者中,有347人把孩子留在老家,只有38人把孩子带到了深圳;79.05%的受访者属于夫妻同在深圳打工。调查还显示,隔代抚养仍是留守儿童主要教养方式,82.4%的留守儿童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照顾,1.6%由哥哥、姐姐照顾,2.13%由其他亲友照顾,2.4%由学校代管,10.4%由配偶在老家照顾,其他照顾方式占1.07%。
深圳市妇联副主席蔡巧玉表示,留守儿童问题令人担忧,除常见的亲子、寄养家庭和自身认知的心理问题外,还有二次留守和亲子矛盾集中**的风险。前者是因为父母为三餐奔波,孩子就算来到深圳,也不能陪伴他们,等于换个地方孤*;而后者,则是有条件租房、买房的父母终于将孩子接来身边,孰不知长期疏离的两代人难以相处,从而激发新的矛盾。
对于留守儿童问题,深圳从官方到民间早有认识,围绕留守儿童展开的救助也不少。以市妇联为例,他们联合11家单位,通过加强家庭教育、推动拉网式教育来解决留守儿童问题,如创建外来女工流动学校、建设社区儿童德育中心、设计“阳光妈妈”、“阳光家长”等服务项目。除妇联外,团委及教育系统等相关官方机构因存在区域性区隔问题,基本上无法关爱到外地的留守儿童,他们大多只对深圳户籍的留守儿童负责。
不过从区到街道层面的妇联、计生、团委三大系统举办的留守儿童活动却比较多见。比如,市计生部门的“亲情桥”活动、福田区妇联的“情系来深留守儿童关爱活动”、宝安区团委的关爱留守儿童活动……每到暑假,各种形式的留守儿童夏令营、培训班层出不穷。*为常见的活动方式就是借助公益经费或企业赞助,将留守儿童从老家接到深圳,带他们游览深圳的景点,或者看看演出、玩玩游戏。企业主办的活动则会带孩子们看看父母工作的地方,让他们理解父母打工的辛苦。
如果说让留守儿童吃好玩好、见见世面、交交朋友属于*表层的关爱,那么稍微“深度”一点的努力就是为留守儿童量身定做诸如生活技能、未来计划、青春期**等培训课程,还有专门为留守儿童父母开设的亲子交流沟通技巧课程。
“整体上来说,深圳的留守儿童关爱活动内容比较雷同,活动设计还停留在初级阶段。”一名公益界**人士认为,这是因为主办者还没有深入了解和调研留守儿童真正的需求,而且很难建立**的跟踪机制。
民间:留守儿童项目不多,但创新不少
除了妇联、团委、计生等官方机构的留守儿童关爱活动,深圳还有数量众多的民间组织,他们在关爱留守儿童方面开展了哪些项目?深圳市民间组织管理局统计显示,在该局注册的1000多家民间组织中,带有“儿童”或“青少年”字眼的只有18家,且大多数都没有开展与留守儿童相关的公益项目。
据南都记者了解,少数民间组织开展了留守儿童公益项目,比如深圳市鹏晨社会工作服务社的彩虹计划、深圳市慈卫公益事业发展中心的留守儿童陪伴教育项目与留守儿童公益夏令营项目、龙岗区龙祥社工服务中心的“阳光少年,益职成长”夏令营项目、深圳市信实公益服务发展中心的“我和爸妈过暑假”等。
虽然针对留守儿童的公益项目不算多,但深圳民间组织在活动内容上却有不少创新。比如,深圳中学朋辈社团发起的“朋辈金种子公益计划”就是让学生志愿者成为留守儿童心理咨询的主体,以同辈朋友的身份结对交友,陪伴农村留守儿童成长,间接地进行心理咨询。该项目也在全国*届创意公益大赛中获得青少年项目银奖。
“现在对留守儿童心理上的支持并不多,以青少年影响青少年的项目更少。”该项目发起者、深圳中学心理老师王新红介绍,留守儿童*大的问题是情感无法宣泄和疏导,而他们往往不愿意对老师、家长倾诉,更愿意与同龄人交流。朋辈金种子计划希望通过高年级学生教导低年级学生,由于彼此身份相若,既能提高高年级学生的**能力与低年级学生的学习兴趣,也可以增强两者对于学校的归属感。
除了心理上的帮教,深圳市松禾成长关爱基金会的“飞越彩虹·民族童声合唱团”公益项目也以文化帮教闻名。该基金会的初衷并不是帮助留守儿童,而是在不同民族典型聚居区组建“民族童声合唱团”,在此过程中,他们发现贵州的四个民族和四川的羌族留守儿童非常多,他们的父母大都在深圳打工。
深圳市松禾成长关爱基金会***王芳说,音乐艺术有***果,能让人快乐,虽然他们并没有刻意去调研合唱团对留守儿童产生的影响,但孩子们唱起歌来那种开心快乐却是从未有过的。
同样属于音乐帮扶的还有张爱咪的深圳启爱青少年音乐发展互助中心,他们通过音乐会、音乐沙龙、技能教学、捐助、探访、义卖等6项活动筹集及分配资源,为问题青少年搭建音乐帮扶的公益互助平台,形成以“柒”慈善音乐活动为纽带,捐助方(企业商家、基金会、音乐人、乐迷等)、受助方(问题青少年、孤儿院孩童等)、协助方(NGO组织、媒体等)相互效力的公益射线链,助力该群体中有音乐天赋及有其他技能的青少年,不单让这些孩子有精神的寄托,更能学到一技之长。
以芭蕾舞帮教留守儿童的小花朵大梦想艺术团也是以艺术点亮孩子梦想的公益社团。该艺术团创办人王亚珺带领6名专职芭蕾舞老师深入龙岗、罗湖、南山、龙华新区8所劳务工子弟集中的小学,通过资金和人力支持为超过200名劳务工子女提供免费芭蕾舞培训。
焦点
留守儿童*需要什么?
留守儿童真正的问题和需求是什么?以朋辈金种子计划的帮扶对象———韶关市花坪实验学校为例,该校小学、初**有1000多名学生,其中600多人是留守儿童。该校政教处主任沈穗表示,留守儿童现时所面对的*大问题是“健康与安全”。
健康包括生理与心理两个方面。留守儿童因为长期缺乏父母的教导和关爱,容易出现各种情绪和心理问题,甚至缺乏自我保护的意识,*终形成个人安全隐患。由于父母不在身边,大多数留守儿童缺乏正常的心理安慰和发展,自我控制能力较弱,生活习惯不良,导致出现一些行为偏差,如缺少卫生常识、行为习惯较差等,从而影响生理健康。
留守儿童在个性心理上表现极为异常,有两种典型症状:一是性格内向、孤僻、自卑、不合群、不善于与人交流;二是脆弱、脾气暴躁、冲动易怒。性格上的异常和心灵上的脆弱,直接影响他们的行为模式。他们有些会很想念父母,有些却因太久没有跟父母联系而对他们有所戒备。
香港青年服务团志愿者周浩宁曾多次赴花坪进行帮扶。当地不少学生都有“读书无用论”的观念,他们认为,即使读完初中也未必有钱继续读下去,不少人宁愿退学打工赚钱养家。周浩宁认为,这种想法十分现实,与家庭背景有密切关系,但也与他们缺少父母教导和关爱有关。
此外,留守儿童欠缺家人保护和教导,或是监护人过度纵容,令他们容易流连在外,或误交损友,加上安全意识淡薄,容易引起安全问题。除了往返学校和回家路上容易发生交通意外事故,留守儿童也很容易成为被侵害对象。加上青少年时期青春萌动,面对金钱上的利诱,他们还容易成为不良分子赚钱的“工具”。
总结起来,留守儿童面临的主要问题被归结为三个方面:父爱母爱缺位,影响他们健康成长;家庭教育缺位,造成他们行为、心理出现偏差;监护职责缺位,导致他们个人安全隐患重重。
物质资助还是智力输入?
基于以上原因,深圳市松禾成长关爱基金会***王芳和小花朵大梦想艺术团创办人王亚珺都希望帮扶的孩子能够自信地展示自己,从中感悟人生的价值。用深圳启爱青少年音乐发展互助中心创办人张爱咪的话说,他们是在“精神扶贫”。
王芳认为,留守儿童的父母在外打工,有一定经济收入,通常不是当地经济*贫困的人家,而且很多孩子也跟随父母去过大城市,对外界有了一定的认知和向往。所以,“飞越彩虹”项目有别于传统慈善项目的“物资资助”,而是以“智力输入”为起点,以“民族文化输出”为目的。该项目以小学阶段艺术素质教育为切入点,将以民族歌舞为代表的民族传统文化带入校园,让孩子们逐步建立对自身民族文化的自信、认同和责任感,进而自主展示、分享民族文化之美。
“公益组织不能成为‘毒品’,使帮扶对象产生依赖。”张爱咪认为,物质扶贫比较好量化,但*表层,真正的贫困是精神的贫困,公益组织应该对孩子们的成长负责,而不能为了项目而项目。虽然物质帮扶短期内能见效,精神帮扶至少3-5年才能看到改变,但从长期来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精神扶贫才能直达核心。
韶关市花坪实验学校政教处主任沈穗则认为,每个地方的情况不一样,物质和精神上的支持学校都需要。因为家庭条件太差,该校很多孩子要靠助学来完成学业。学校的公共设施也很不完善,虽然政府给了一些财政支持,但不少设施还得靠学校四处“化缘”来解决。对他们来说,物质上的帮助更实在,而心理上的帮扶则看不见,很多公益机构都是“来一下就走掉了”。
各方该负起哪些责任?
无论是物质资助还是精神帮扶,深圳的民间组织一直在行动,在政府制度缺位的背景下,他们提供儿童公共服务,回馈留守儿童这一群体的诉求,化解潜藏的社会问题和社会矛盾。
同时,有专家指出,政府部门在解决留守儿童问题时应打破区域的区隔,根据国家和省里的要求,健全覆盖城乡、功能完善、分布合理、管理有效、水平适度的基本公共服务体系,逐步把外来人员纳入基本公共服务范畴,稳步提高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免费入读义务教育**学校比例。如果城市里有孩子们的容身之处,谁愿意让他们留守在乡村?
深圳市妇联有关人士认为,推动建立留守儿童的社会救助组织十分必要。深圳的工、青、妇组织应积极发挥孵化、枢纽作用,联结社会力量解决留守儿童问题。
留守问题的薄弱环节,当属学校和企业。市妇联呼吁,学校可以开办家长学堂,帮助就学留守儿童的家长提高家庭教育水平,促进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的有机结合。而在企业层面,有条件的企业可以提供员工福利,便于员工把孩子接到身边,或者提供劳务工子女“托管”服务,这不仅可以留住员工,还能激发员工回报企业的动力。
总策划:陈文定统筹:普德法亚牛赵璐执行统筹:南都记者郭启明
专题采写:南都记者刘晓燕何奕李榕专题摄影:南都记者霍健斌刘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