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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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广场一家舞蹈培训机构，不少年轻姑娘前来学习钢管舞。每个学习舞蹈的姑娘都有自己的梦想，或为塑身或为事业。每场演出空当，可可都会陪朋友聊天，无聊时会玩手机。Cindy刚从三水坐车过来，晚饭还没吃就得化妆。临近演出时间，丽丽在房间里化好妆再去夜场。朋友生日，丽丽买了一个公仔送给她。丽丽说跳舞*重要的是贴乳贴，能有效防止走光。
她们与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一样，像一只只奔忙的蚂蚁，为生活忙碌。但即使渺小如蚂蚁，每个人也有自己的梦想，不管在哪个行业。在摇曳的灯光下，她们舞动身姿，为客人助兴，音乐震耳欲聋，仿若一切可以抛之脑后，厚厚的浓妆下没人知道她们的辛酸，也没有人看到她们的努力。
跟访三个酒吧跳**孩，探寻她们的日与夜。她们并不是人们世俗眼光里的坏女孩，她们为自己拼命，只为一个美好的未来。她们也迷茫，不知何处是头，但她们更坚强，*自奋斗。
1
可可：曾**跳十多小时，直到晕倒
姓名：可可
年龄：26岁
籍贯：湖南
职业：酒吧跳舞，兼职健身教练等
如果你不自己找机会，可能几年之后还是这个样子。———可可
酒吧
偌大的音箱发出震耳的声响，闪烁的五彩灯光下人们随着强节奏摇摆着身体。一件件啤酒抬上吧台，骰盅打开，有人垂头顿足，有人高声呼喊。在这个百平方米的空间内，人们恣意地宣泄着。众多吧台中有一个数米长的T型舞台，四五名身着紧衣热裤的年轻女孩正在台上跳舞。偶尔有人抬起头来，对她们吹两声口哨，很快又回到骰子游戏当中。
今年26岁的可可和20岁的Cindy是其中两个跳舞的女孩，浓妆艳抹下，看不清她们真实的面孔。10多分钟后，两人从台上下来，Cindy回到化妆间，而可可则留在了吧台之间。她们两个分属不同的组别，Cindy所在的A组，只管跳舞就行，而可可所在的B组，除了跳舞，偶尔还要招呼一下熟客，陪喝酒，当然，可以收获一定的提成。
可可在这家酒吧跳舞已近半年。老家在湖南的她，童年大部分时间在姑姑家里度过。读完初中，可可便出来学理发，2012年，她**次出门，来到佛山。
“一开始学化妆，后来又从事健身”，可可说，当时找了家舞蹈室，学习3个月之后，便自己出来到另外一个健身房做老师，一边学一边教，“因为要找活干，养活自己”。去年，可可加入一个舞蹈队跑外场，哪里有活动就去哪里，“整个人晒得很黑”。今年上半年，可可开始在酒吧里上班，“很多人可能觉得酒吧很乱，其实还好，我一开始是跟一个朋友来这里玩，她在酒吧里做A组，感觉很轻松，于是便也一起进来了”。可可并不介意呆在B组，应酬对她来说不是多难的事。
学习
除了在酒吧里上班，可可还在百花广场的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学习其他舞蹈，在她看来，只有不断提升自己，才能赢得更多的喝彩。
9月9日下午2点，可可准时来到这家舞蹈室里练舞。3点半结束，满身大汗的她随即下楼，买了一瓶水，然后走到对面的公交车站等车。要搭的126路公交车已挤满人，没有位置，可可戴上墨镜和耳机，随着车辆一路摇晃。阳光透过乌云照射下来，天气闷热。
四五站的路程，可可在东建世纪广场下车，然后再走几分钟，到印象城后面租住的房子。一套房子隔开若干个套间，每个套间每个月1200元房租。其实可可有宿舍可以住，但她不喜欢那里嘈杂的环境，更喜欢一个人清静一点。
客厅里摆着一面*大的镜子，那是一个朋友的舞蹈室关闭之后，她从舞蹈室里搬回来的，“找了很多师傅，才肯帮忙安装到墙壁上”。回到屋里后，可可还会时不时对着镜子重复刚学来的舞蹈动作，对她来说，这样的练习必不可少。
电饭锅里还有中午煮的饭，炒菜的锅也还没洗。可可不喜欢在外面吃，经常买菜回来自己做，但**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她没有太多时间打理家务，“有时候也比较懒”，她吐了吐舌头。
下午在房子的这段时间，可可通常会整理下房间，再洗个澡，然后躺在沙发上睡一小会，准备晚上的工作。
忙碌
除了酒吧里的“主业”之外，可可还拼命地给自己找活干，忙碌得像个不停转的陀螺。
每周一、周二，可可要到一家健身房当教练。9日这**午5点，可可在沙发上醒来，煮了个泡面吃完，然后出门，她得在7点之前赶到南海桂城的一家健身房。
一节课有100元左右的报酬，可可并不感觉累，“像玩似的”。以前*辛苦的时候，她**要跳10多个小时的舞，有一次甚至直接晕倒过去，在她看来，那是脑力不支，“记不住太多的动作”。
晚上8点10分，健身房的课程结束，因为有学员拦着可可询问了一会，从健身房出来时，已是8点15分。此时，她还得赶往下一个健身房，已经迟到了，“今天刚好事情多一些，有个朋友让我去顶她的班”。
冲到马路边时，可可幸运地拦到一辆的士，“平时都是直接坐摩的过去”，她说，实际上摩的并不能节省几块*，但方便，附近路段经常打不到车。
赶到季华六路这家健身房之前，健身房的工作人员已经打来电话询问，今晚还来不来。可可一边在电话里解释，一边催促司机快点。车子停靠在路边时，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写字楼。
还是晚了。可可到达健身房时，她授课的舞蹈室漆黑一片，学员都跑其他课室锻炼了。打开白晃晃的日光灯，她一个人坐在舞台前，大口地喘着气，偌大的舞蹈室里，显得空荡荡。
没有课上，时间突然变得很宽裕，可可决定走路去晚上上班的酒吧。每天晚上9点半，她必须到酒吧打卡，然后化妆，10点半开始**场舞蹈表演，开始自己的“主业”。
10多分钟的路程，可可无拘无束地走着，嘴里舔着一个五羊雪糕，也许这是**中*轻松的时刻，“*近比较闲，又胖了10多斤”。一轮圆月在空中明亮地挂着，照着26岁的可可，如邻家女孩般清纯。
除了健身房比较固定的“兼职”，可可还有各种各样与舞蹈有关的临时工作。9月25日，可可接了一场“快闪”。一家新开业的数码广场为宣传造势，特意在普君新城、百花广场、凯德广场、东方广场4地举行“快闪”舞蹈，尽管每个地方都只有几分钟时间，但因为每一处都要事先踩场、练习，当天，可可从下午2点一直忙到晚上8点半。
梦想
所有努力，都只为了一个更长远的梦想。
9月27日下午近2点，可可早早地来到南风古灶，这里将举行一个签约仪式，她找来的舞蹈队将表演两个舞蹈。尽管离表演还有6个小时，但舞蹈队还是提前来踩场练习，对于这样一个机会，可可非常珍惜，甚至为了几分钟的舞蹈，排练了好几天。
“*不到什么*，但我更加看重的是这个机会，能认识更多的人，把这次跳好了，争取有更多的人来找你。”她还印制了一些名片，准备在现场派发。在名片上，她告诉别人自己可以承接各种舞蹈演艺事务，“希望能够在演艺事业上走得更远，如果你不自己找机会，可能几年之后还是这个样子”———她不想在酒吧里跳到老。
晚上8点，可可与其他几个舞蹈演员，身着一身大红棉袄跳了一支喜庆的民族舞《张灯结彩》，与酒吧里紧衣热裤的火辣女郎格格不入。
只是在通向理想的道路上，她还得回到现实，劳碌奔波。
舞蹈结束后，可可要赶回酒吧上班。但此时管理服装的工作人员却迟迟开不了门，以至可可无法离开，*后与对方吵了一架。匆匆赶回住处再跑回酒吧打卡，可可还是迟了一分钟，按规定要被扣罚20元。对此，可可非常恼火，在化妆室发了一阵牢骚。“关键是，那个打卡的钟，比平时还提前了一两分钟”，一名男同事也证实那个钟比平时快了，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只能认罚。
“很累，*近都有点吃不消了”，9月26日，为准备第二天的签约仪式舞蹈，可可从上午11点排练到下午三四点，回去吃饭洗刷完毕之后，倒头便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11点，酒吧的工作只能请假**。这半个月前还活蹦乱跳、不知疲惫的高挑女孩“感觉身体差了很多”。
再累也得坚持着。按照安排，9月28日，可可要去高明，跟那边的一个舞蹈队谈合作，她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活动。
10月8日，可可在自己的微信上发了一段话：“女人！你必须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跟你的外表条件无关，跟你的家境也无关。也许你并不缺*，也许你嫁了个有*的老公或者男朋友，但这些都不是你不去工作的理由，因为一份工作，带给你的不止是财富，更是*立的性格。”
2
Cindy：大一女生酒吧跳舞挣学费
姓名：Cindy
年龄：20岁
籍贯：广东
职业：佛山一家职业技术学院大一学生，兼职酒吧跳舞
可可从台上下来，到吧台间应酬时，Cindy径直回到化妆间。这个广东女孩是一名大一学生，目前在佛山的一家职业技术学院里读书，一个多月前刚来到酒吧跳舞，“朋友介绍的，因为要**交学费”。
“我知道很多人对我们有误解，但无所谓，清者自清”，在化妆之前，扎着一个马尾辫的Cindy清纯可人，但她给自己化了一个很浓的妆，难以看出本来面目。她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就连在夜场里跳舞也是街舞的穿着打扮，活力四射的她如同一朵盛放的野花。
Cindy所在的是A组，只需跳舞，不用应酬。尽管工作强度不是很大，但长期的夜班让她的睡眠时间很短。每天凌晨2时许Cindy才能下班，然后到酒吧安排的宿舍睡觉，清晨6时，她就得起床搭摩的去城巴车站，先坐城巴再转公交，3个小时左右才能回到学校，开始**的课程，“车上时间基本上都是在补觉”。每天傍晚，再以同样的方式回到酒吧，“如果下午没课还好一点，有课的话就很赶”。
9月9日清晨，公交车临近学校时，Cindy突然一阵胃疼，后来疼痛实在难忍，不得不提前下车，到路边的一家诊所打了一针，再搭个摩托车回校。
在跳舞之前，Cindy摆过地摊、做过服务员，曾经身上只剩下几块*，撑了七天。“很苦的日子都经历过了，所以现在感觉没什么”，她不愿提及过往太多事情，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流泪，“一想起过去，鼻子就酸酸的”。
Cindy两年前开始登台演出，那时，她在一家歌剧院里打杂。一个偶然的机会，舞蹈老师觉得她的条件不错，让她上台试试，从此开始了舞蹈生涯。当时，她还在读高中，尽管学业繁重，但她依然没有放弃，甚至专门花了几百块*到一个兴趣班学跳舞。高三时，她开始跟着舞蹈队跑外场，“读书的*都是我自己*的”，家里的经济负担，过早地压在女孩柔弱的肩上。
学院里有很多社团活动，但Cindy根本没时间参加，课余时间，除了上班就是睡觉，“好像永远都睡不够”。她打算*够3年的学费就不再跳了，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有很多的兴趣，如学游泳、学钢琴，但是都没有时间。Cindy*大的愿望，就是周游全国，“世界太大了，中国就好吧”。尽管跑外场去过北京、海南、山西等地，但都是来去匆匆，根本没时间去游玩。她知道山西有全国*大的关公庙，北京有万里长城、故宫，海南有天涯海角，但这些，都只能留待以后。
我知道很多人对我们有误解，但无所谓，清者自清。———Cindy
3
丽丽：男客往裤子里倒酒，也不能发脾气
姓名：丽丽
年龄：22岁
籍贯：台湾
职业：酒吧跳“艳舞”
啤酒浴
多数情况下，酒吧里只有像可可、Cindy这样A、B两组舞蹈人员。但为了吸引人气，酒吧还会时不时请一些“嘉宾”来表演，所跳的舞蹈也更加撩人。9月24日午夜，一阵强节奏的舞曲之后，可可和Cindy们跳完下台，嘈杂的酒吧里传出一首抒情缓慢的外国歌曲，身穿比基尼泳装的丽丽登场，在一个大吊环上表演舞蹈。丽丽便属于酒吧特意邀请来的“嘉宾”，只在酒吧里表演两天。
在吊环上的舞蹈未能引人注意，高潮在第二阶段。丽丽从大吊环上下来之后，一个充气的婴儿游泳池被搬到台上，她拿着两瓶啤酒，从脖子上淋下。随后，在DJ的挑动下，越来越多的男客上台，将啤酒往她身上倒。偶尔有一两只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捏一下，或搭在她腰间。丽丽始终面带微笑，只是在舞动中轻巧地转身，将这些手从身上拨开。
她的任务，就是吸引更多的人将酒倒在泳池里，“很好玩啊，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在她看来，这只是一项工作，既然选择了这个，就必须忍受这些，包括“咸猪手”。她遇到*过分的一次，在韶关的一个酒吧表演“啤酒浴”时，有个男客直接拉开她的裤子，往里面倒啤酒，“这种事情时不时会发生，但你没得选择，也不能发脾气”。
入行
今年22岁的丽丽出生在台湾，很小妈妈便离开了家。10多岁时，丽丽来到潮州，她的一个姑姑在那里开厂，在此之前，她在台湾读完小学，来到潮州后，她又读了一年多，后来便离开学校，“没那个天赋”，丽丽自嘲道。
在姑姑的厂里帮忙一段时间后，丽丽于2012年只身来到佛山。“当时就是一心想要出来，不喜欢家里人管着”，她说，因为在网上看过一个舞蹈老师的视频，崇拜他，所以就跑到佛山找他。那个老师在佛山的一家舞蹈培训机构教爵士舞，但丽丽学不来，后来又转学肚皮舞。去年，丽丽开始在乐从的一家舞蹈培训机构教肚皮舞，但80元一节课的工资让她觉得难以生活，后来跟老板吵了一架，丽丽辞职了。
开始在酒吧里跳舞是在两个月前，尽管被酒吧冠以“艳舞”的名号，很多人也戴着有色眼镜看她，但丽丽并不觉得这样跳舞很豪放，她说，在台湾身穿比基尼去酒吧喝酒是很正常的，何况跳舞。
“当然，有些酒客觉得你是跳艳舞的，放得开，经常有人搭讪请吃夜宵，甚至还有人暗示去他房间里坐一下”，她坦言，自己的身份经常被人误解，但她从来都没答应过。“谁都知道，吃完夜宵之后对方想干什么。虽然说我跳舞放得开，但是跳舞归跳舞，在台上如何妖艳都无所谓，但要我随便跟一个男的出去，是不可能的。”
迷惘
Cindy所在的A组一般可以在酒吧里跳一个多月，然后换另外一个酒吧，可可所在的B组一般可以呆上几个月到半年，而作为“嘉宾”的丽丽，在同一个酒吧则只有几天时间，需要不停地“跑场子”。9月24日晚，到佛山这家酒吧跳舞的几个小时前，她刚刚从长沙搭高铁到广州，然后坐车到鸿运汽车站。当一个瘦小的身躯拉着一个粉红色的行李箱出现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普通的小女孩，如同万千赶车的旅客，淹没在人群当中。只有身上携带的那个大吊环，与她的装扮格格不入。
酒吧为她准备了一家旅馆，位于一家制衣厂的楼上，80元一晚的房间非常简陋，但她没得选择。一个人在房间里，她习惯将MP3放得很大声，反复地播放着几首英文歌曲，“其实我都没在听，只是不想太安静”。夜晚，怕黑的她不敢关灯，将一条毛巾搭在灯罩上降低亮度。
尽管只跳了两个多月，丽丽已去过福建、广西、湖南等地，她不知道以后还会去往哪里。“其实一直都有朋友或经纪人帮酒吧联系我，找我过去跳”，但她不敢安排太长远的工作，因为时间上无法把握，经常有酒吧原来只安排两天时间，*后又临时要求多跳几天，不好推脱。
丽丽不知道自己还能跳多久，对于她来说，一切好像都无所谓，“什么工作都不是长期的，不会放弃，也不会长期去做，我没想过以后会怎么样”。这个看似妖艳怒放的女孩，却如同一朵随风飘散的蒲公英，不知道会在哪里落地生根。
虽然说我跳舞放得开，但是跳舞归跳舞，在台上如何妖艳都无所谓，但要我随便跟一个男的出去，是不可能的。
———丽丽
11-13版
采写：潘逸滨
摄影：陈志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