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集团董事长李浪:我有生之年的任务是挖地基

2014-11-15来源 : 互联网

一家草根搬家公司在努力寻求突破。

如在创业中遭遇瓶颈,无法实现自己对创业成功的**定义,要如何找寻自己的未来?

这曾经是蚂蚁(企业)集团董事长李浪的苦恼。他在1996年所创办的蚂蚁集团是中国*大的搬家公司,在十几个省市拥有分公司,在这些省下属的城市有一定规模的仓库、超过500辆货车以及无数蓝领工人,国美、宜家都是它的客户。但是靠搬家这个业务却永远无法实现他的**梦想——成为一家世界500强公司。

为了寻求突破,李浪做了无数尝试。

成不了世界500强

进入蚂蚁集团位于成都南站附近的基地,**眼看到的便是在无数大型仓库上标注着的供货方信息:国美、苏宁、宜家以及各类快消品牌。一个用于贮藏生鲜制品的大型恒温库正在建设中。这里是蚂蚁的配送仓储事业部与供应链商贸事业部的地盘。

另一边的停车场则属于蚂蚁的招牌部门——搬装事业部。白天只能看到零星几辆车与地上的停车线。据说在车辆数量扩充之后,之前的停车线已经被淘汰,经过测算,他们重新画了几条可以停放更多车辆的停车线。每天的夜晚到清晨,70台车身上印有黄底蓝色Logo的蚂蚁货车将返回这里,整齐划一地压线停在这里。

中国*大的搬家公司——这一说法并没有确凿的数字依据,但规模足以说明一切:搬家本是一项区域性生意,在很多城市甚至由国企或出租车公司所把控,但蚂蚁却成了一家全国性企业,在十几个省市及下属地级市设有分公司或二级公司。

蚂蚁疯狂开分公司的浪潮,一波是现在,更早的一波是在2000年。

上世纪90年代的搬家机构都是小作坊一样自由散漫的农民工队伍,车辆的来源也千奇百怪,几乎没有任何章法可言。而蚂蚁一下就做出了自己的气势:统一着装,待人有礼,车体印着颜色夸张的蚂蚁Logo,每辆车的配备人数也**标准化。车开到小区里,工人下车去搬家,驾驶员忙着在小区里挨家挨户塞传单,力争“搬好一家,影响一片”。

创业第二年,蚂蚁就成了成都市*有影响力的搬家公司。

当然,李浪使出了很多奇招。他频繁给各种媒体的都市新闻版“提供新闻”:1997年成都人民南路广场(如今的天府广场)拆迁,蚂蚁闻讯赶来,配合拆迁办鼓励引导居民搬迁;向海尔学习回访制度,新闻标题就叫“搬家也能搞回访”;2000年时在当时的驿卡时代汽车网买了两辆“跃进小老虎”,成了中国网上购车交易**单,连***都到蚂蚁总部去采访。

2000年开始,蚂蚁开始扩张,占领省会城市无法让李浪满足,还要在地级市设立二级公司,曾经有过100天在四川省开了10家二级公司的纪录。2006年时,蚂蚁在国内已经是规模*大的搬家公司。

2006年,李浪被提名参加“2006  ****中国年度经济人物”四川地区的评选,同台竞争者还有当时的中国*富刘永好。本应当享受荣誉所带来的欢欣,李浪却感到自己内心一直存在的困惑浮现了上来:奋斗十年,不停地在圈地、拼规模,但是蚂蚁好像怎么做都无法成为世界500强公司。

在他心中,成为世界500强企业是创业能够达到的*高境界。现在来看,这个*高境界却是自己永远无法达到的。

局限因素来自搬家业务本身。很多高校会邀请李浪到校园里做创业分享,他对学生强调“男怕入错行”,搬家让他解决了温饱问题,但是搬家也是一项难以变得高大上的生意。

并不是没有**的榜样。他佩服日本雅玛多将搬家这件事做得精益求精,搬家一次能收取20万日元,是工薪阶层一个月的收入;顾客甚至可以**不用动手,所有物品到新家还会维持原本的位置和形态。

“我也想学习雅玛多,但是在我有生之年是很困难的,中国人对于服务没有那么精细的要求,我的服务怎么提升?”李浪说。

另一个问题是工人在线下乱收费。尽管蚂蚁有回访机制,每年能够查到的违规事件也有10?20起,每次发现都会重罚,但这个行业的特点是工人在现场进行现金交易,而且几乎没办法设置监控体系。一位曾打算拜访蚂蚁的物流行业投资人向《创业邦》叙述了自己的担忧:即便蚂蚁拥有规范的管理,但工人乱收费带来的收益还是远远大于违规成本,这让乱收费无法根除。

这种认知曾经让他很低沉。他把公司的事情卸下来,变成了一位甩手掌柜,到成都市中心开了一家酒吧。李浪毕业于电子科技大学经济管理专业,1968年出生的他自称曾是文艺青年。他做过钳工,在成都电力系统任过职,后来一心想下海经商,到广西北海开了自己的广告公司,却因为广告牌都被一场台风刮倒在地,砸坏了别人的店铺,积蓄全部赔光。

这家酒吧让李浪如愿以偿地成为“文艺大叔”。酒吧相当于话剧小剧场,每天晚上演一部话剧,零点之后提供一个剧本进入自由表演时刻,客人也可以上台参与演出。

做中国服务业的3M?

对李浪的出走,蚂蚁公司上上下下并不感到意外,他本身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出走的那段时间,他一边更肆意地发挥自己的创意,一边则是去试图想通另一个问题。

如果靠搬家成为世界知名企业的梦想渐行渐远,能否让自己换一种方式去追求新的目标?

当初,为了让蚂蚁在各地的一线员工家属放心,李浪鼓励员工将妻子接过来,并特意为她们开设了保洁业务,渐渐又发展了物流配送、保洁、空调维护、汽车维修等各种围绕着“脏苦累活”的蓝领业务。只要分公司经过财务测算,认为新业务不会亏钱,就可以向总公司申请多元化经营。

李浪在闲暇时间还注册了一堆商标,并且开始尝试一系列与搬家八竿子打不着的生意:橱柜品牌“佐佑”、家具网购品牌“榜样”、第三方食品安全检测平台“什么”、水果店“果然好”、退伍军人就业平台“雷锋”等等。

对每一项新生意,李浪都有充分的理由:例如做橱柜,是因为看到这个品类的利润很诱人;在网络上卖家具,是为了充分利用大件货物送货、入户的能力;而“什么”的灵感来自新闻——中国的食品安全如此糟糕,何不让老百姓把不放心的食品拿来检查?

这些想法都是自成一派,无心插柳。“但是没有‘柳成荫’,所以我很不满意。”

根据自己未完成的梦想以及兴趣所在,他找到了一家与自己的想法颇为对标的公司:3M。这家总部在美国明尼苏达的公司也是世界500强,但是在它112年的历程中从未为品类、价格这些因素所桎梏,骨子里有挥之不去的创新和冒险基因,几乎是从不停顿地孵化着新产品,从报事贴到录像带,从防毒面具到投影仪。围绕着自己的偶像,李浪为蚂蚁提出了一个略显奇特的口号:专业的后勤综合保障服务机构,中国服务业的3M。即使无法依靠一个业务变成全球老大,他也要以500强之中*热衷于创新的那一家为榜样。

重新回来,李浪注册了“成果投资公司”,专门进行各种项目的孵化,后来演变成了集团的合作发展部。执掌成果投资的是曾经主管蚂蚁物流业务的郑启彬,他是转业军人出身,加入蚂蚁时担任驾驶员,一步步奋斗到了高层。

郑启彬也是李浪的老搭档,能够用一句话概括李浪的想法:“他预见了搬家的瓶颈,回来就更重视多元发展,其实他一直在思考哪个业务能做得比搬家更大。”说这句话时,郑启彬正按着办公室网络电视的遥控器,向《创业邦》记者展示公司办过的各种活动、孵化的各种有趣项目。光是商标,蚂蚁就足足注册了90多个。

蚂蚁公司有一栋新建的大楼,外面的员工被称为蚂蚁的正宗蓝领,里面负责内勤的员工被李浪称为“白领”。蚂蚁的项目孵化经常不得要领,很多白领都因为无法忍受老板的善变而离职。李浪还有一个爱好,喜欢考察其他企业的内部孵化,回到成都之后就开始将部门、任务组拆散重组,认为这样更有利于发挥全员的创新驱动力,经常是某员工今天的职位是部长,明天就改成了产品经理。

“一般人都忍受不了他这一点,他这人解决问题的方式让人不可理解,”郑启彬说,“但如果你尝试一下,会发现他这种方式其实效果也不错。”

例如,这两年蚂蚁*重视的种子项目是“超级门店”,也就是在每个社区里租下一间店铺,形式类似于便利店,可以收发快递、寻找家政服务工人。

听起来很接地气,而李浪的建议却几乎“低到尘埃里”:超级门店*先要成为“蓝领工人的休息站”。当时所有人都反对这个定位:一个干净明亮的门店,让蓝领员工在这里休息、吃饭、借工具?

这个项目几乎是李浪胁迫大家推下去的。李浪说,老百姓大多从心底里排斥“住改商”,要讨好老百姓,就要讨好服务于他们的蓝领工人,所以超级门店里面备上了各种工具、配件,让蓝领工人“有麻烦就往超级门店跑”,增加超级门店的曝光率。此外,每天清晨,超级门店的员工都会集合起来,到小区里走上一圈,捡一捡垃圾,与社区里的老百姓微笑着打个照面。

蚂蚁的很多业务近期发展都很顺利,例如城配业务,蚂蚁所持有的运力在成都当地遥遥领先,保洁、起重等也占到了本地市场的三、四名。不过,这些都是多年的保留项目。以城配为例,由于搬家是相对低频次的业务,人、车等资源可以被灵活调配利用,国美早在进入成都时就开始与蚂蚁合作配送,也就是将货物从大库房运到成都的各个国美门店,那时蚂蚁就顺势成立了配送部。

李浪的战术风格是“慢发展”,拒绝砸钱和圈地,保持船小好掉头的状态。很多项目已经接近停滞状态,但他不会**停掉,而是由一两个人维护着,也许哪天市场情况会比较适合,到时候再发力起来。

蚂蚁也做投资

在蚂蚁任职多年的员工形容,李浪这些年也在不停变化。

前几年,态度冷漠的李浪曾经拒绝了很多风投的约见。“这些人都是资本家,投你一笔钱,盼着你把业务做大赶快上市。可我不一样,我是一个创业者,”他撇一撇嘴,“你知道为什么中国出不了世界500强企业吗?都是被速度拖垮的,被钱急死的。企业的生命和人的生命一样,你想长寿?那就少吃一点,大吃大喝、剧烈运动不一定长寿。”

其实,李浪也认识一些著名天使投资人,但对方总是在谈话中提到目前*热门的互联网公司。潜意识里,李浪似乎不希望被拿来与那些高速发展的互联网公司进行比较。

郑启彬记得2009年京东进入成都市场,蚂蚁成了它的**个配送服务供应商。蚂蚁的优势是快递公司没法替代的,大多数快递公司擅长于送小件,而蚂蚁拥有运送电器、家具等大件以及入户配送的能力。当时负责物流规划的郑启彬特意到北京和京东谈到了共建物流,后来被李浪否决:“京东是做什么的?名气太小,还没有蚂蚁出名。”

这几年李浪则渐渐松口。蚂蚁不仅与电商公司合作,被李浪称为“移动互联网发烧友”的郑启彬也被鼓励多做一些互联网产品的开发,其中包括一款与蚂蚁*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宜家家居合作的移动端产品,被宜家当做样板工程来推荐。

李浪越来越倾向于开放,心态也更加年轻,他强迫大家称自己为“小浪同学”。*近李浪开设了一个孵化器“蚂蚁工坊”。这个孵化器不仅仅接受蚂蚁员工的内部创新,即使是外来人员,如果有不错的创业想法,经过蚂蚁管理层的集体“认证”,也可以得到蚂蚁的投资,蚂蚁甚至会分配一些内部员工作为新团队的成员。

李浪自己则热衷于和年轻人讨论新项目,享受头脑风暴的过程,然后在微信朋友圈晒出图片。

郑启彬说,蚂蚁有意向一些VC抛出橄榄枝,例如为了让蚂蚁工坊不再局限于小打小闹,他们会考虑与VC进行合作成立基金。

面对新的商业格局以及BAT对人们的影响,李浪依然“嘴硬”:“很多互联网公司没准50年后就不再存在了。但是我做的事情,是互联网公司没法替代的。”

为了成为一个长寿的500强公司,要保持慢发展,但不能不发展。“我有生之年的任务是挖地基,这些目标要靠蚂蚁的第二代、第三代完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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